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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
他什麼也沒說,就是靜靜地注視著我,三秒還是五秒,記不得了。我在他的目光裡坐立難安,像一壺冒泡的沸水,渾身都被怒火燒得嗞嗞響。而他的目光,我已經沒有心力去辨別裡面是什麼了,我甚至不知道他為什麼還能夠平靜地看著我而不發火,他的身體充滿力量,如果他想打倒我,我除了被打倒什麼也不能做,但是我只顧著把這不知名的憤怒發洩出來,讓它們脫離,我的靈魂才能得到平靜。
假洋鬼子一言不發拿起衣服離開房間。態度那麼坦然,好像不過是離開一場宴會去後花園抽根菸。
門關起來的那一霎那,我倒在枕頭上大口呼吸,像一條離水而瀕死的魚。我把他趕出去了,按理說我心裡該舒暢了,可它不!我的怒火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地消散,可是我心裡沮喪得要命。我又幹了一件噁心死人的事。而我對此無能為力。
我以前是不相信一見鍾情的。首先我自己的愛情就不是一眼看出來的,其次我覺得一個人身上看不見的地方太多了,比如我姐,她長得那麼漂亮溫柔,她的那些迷戀者(除了我姐夫)誰也想不到她在家裡為了一袋零食不洗臉不梳頭追著我打的瘋樣子。現在我相信了。不是因為我對誰一見鍾情了,而是因為我發現世界上真的有“即使你什麼也沒做,我還是看你不順眼”這種事。我甚至覺得假洋鬼子就是上帝造出來考驗我的,如果我是個和尚,他就是我修業的惡障。你不一樣,文森,你是我的光,沒有你,生命就失去了意義。可是假洋鬼子,嘿,我看見他就忍不住發作,發作完了又開始後悔。每次都這樣。我以前對自己很確定,好事壞事都是有緣故的,按我媽的話說,就是因果,世界上沒有毫無緣由的事兒,天上也不會掉餡餅。現在我有點兒弄不明白了,自從我出車禍以後就不明白。我稀裡糊塗地躺了三個月,稀裡糊塗地醒過來,稀裡糊塗地呆在野關醫院,稀裡糊塗地和你分開。我整個人就是一攤爛漿糊!
我傻嗎,文森?好多人說我傻,可我內心深處覺得自己還行。我記性不好,但是我不是渾渾噩噩地活著。我以前在大街上看人流,一輛又一輛的汽車嗖呼來、嗖呼去,每一個人都在趕時間,可是你去看大家的臉,每一張臉都焦躁不安,有錢人有有錢人的煩惱,沒錢人有沒錢人的痛苦,沒一個人覺得活著是一件幸福有趣的事。我媽以前說起年輕時候的事總是感嘆:“這日子啊,快得很,你看著時間過得慢,可是它稀裡糊塗就不見了,一輩子就到了頭。” 可我不願意這麼胡亂地活著。我的人生總得要有個主題,這個主題就是你。我愛你就是我人生的主題,雖然不像實現四個現代化或者消滅艾滋病這麼高尚,但我得為它奮鬥一輩子。這樣假使我明天死了,我也能坦然地說,我度過了美好的人生。
我愛你。給我回信。
小誠。3月21日晚。
第 17 章
文森,你好啊。
今天的天氣好極啦,陽光從雲際的縫隙裡灑落下來,明亮得耀眼。地上的雪已經消去了大半,露出溼潤的綠草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天氣好的時候我的心情也會跟著好起來,起碼今天下午可以出去散散步,不用再裹在被子裡一邊吸鼻子一邊給你寫信了。
我上午給家裡打了一個電話,是小姑娘接的。今天是週末,姐姐姐夫應該在家。我打去的時候是十點左右,電話響了三聲,被人接起,卻沒有聲音。我“喂”了半天,話筒裡才傳來小貓似的軟軟的童音:“舅舅。” 她還記得我呢,而且從電話裡聽出了我的嗓音。我當時感動得要命,想把她抱起來親兩口。然後就聽見姐夫在後面問:“誰打來的?” 沒等小姑娘回答就把話筒順手接過來。我趕快叫一聲姐夫。他在話筒對面愣了一下,然後才說:“啊,小誠啊。” 我覺得姐夫嗓子怪怪的,問他是不是生病了。姐夫道:“沒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