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拉氏坐在外間喝茶,等婉寧哭得差不多了,才叫人端了張凳子放在床邊。坐下說話:“額娘知道你心裡難過。其實說起來,小時候你二叔倒是真疼你。你那時也招人喜歡。後來老太太送你去保定,他還為你說過情。只是人走茶涼,分離久了,情誼就疏遠了。你剛回京時,明明就是個懂事的孩子。怎麼老太太一去,你反倒笨起來了?連人情冷暖也看不清了?”

婉寧哽咽道:“如果他以前真的疼我,為什麼現在會翻臉?”那拉氏淡淡一笑:“還有什麼緣故?都是錢財權勢在作怪。從前咱們家窮,他們兄弟間只是偶有口角。現在日子好過了,你二叔二嬸地心卻大了,總想著飛黃騰達。你已經幫不上忙了,他們待你自然就不比往日。不過他們今天會這樣對你,多半是因為昨天在你阿瑪和我面前吃了虧,才會把氣撒到你身上。”

婉寧扁扁嘴。繼續流著淚。那拉氏嘆了口氣道:“我知道你素來對我有些偏見,可你到底是我親生,難道我還會害你不成?那些生意什麼的。都不是正經姑娘家該做的事,你就趁此機會收了心。好好學些本事是正經。”

婉寧心中一動。看了母親一眼。記得上次仔細看她地時候,她還是很年輕。現在她的臉上卻已有了不少皺紋,髮間也隱隱夾著銀絲。自己多年來都與母親對著幹,在自己看來,她只是個便宜母親,但對那拉氏來說,與親生女兒疏遠,想必她心裡很難受吧?

這樣想著,婉寧往日對這個母親地不滿就稍稍減輕了些,當下也乖順地任她撫著自己的頭。只是一想起今天在桃院受的委屈,她還是心有不甘,趁著那拉氏心情不錯,便提出想見陳得美一面,問個究竟。

那拉氏皺了皺眉:“不許出門,要見就把人叫來好了。”她頓了頓,又道:“只是我們家還在喪中,她只怕不太方便過來呢。”

這有什麼不方便的?有很多人都來過啊。婉寧不解地望著母親,卻得到了一個讓她驚詫不已的答案:“她最近要嫁人了,到咱們家來,只怕不大吉利呢。”我是兩天後地分割線陳得美到底還是來了。在推脫了兩天後,她踏入了伯爵府的大門。

婉寧打量著穿一身淺綠衣裙的陳得美,只覺得對方比上次見面時又漂亮了幾分,眼角眉梢都帶著春意,大概是因為快要嫁人了吧?

婉寧先向陳得美恭喜了一番,祝她夫妻恩愛,白頭到老。陳得美笑笑:“多謝婉姑娘吉言。”卻不再言語了。婉寧心中一沉,又強打著笑意問她夫家是哪裡,陳得美便道:“也不是什麼顯赫人家,那位大人如今在詹事府做事,家裡只有一位正室夫人,卻膝下無子,因此正正經經娶我過門做二房,將來說不定也能掙個誥命呢。”

婉寧吃了一驚:“你是去作妾?那怎麼行?”陳得美聽了有些不高興:“怎麼不行?難道婉姑娘又要阻擋我的好姻緣了麼?”婉寧睜大了眼:“你這是什麼意思?我何時阻擋過你的好姻緣?”

陳得美不說話了,婉寧見她這樣,又問:“不是說你有個青梅竹馬的張大哥從家鄉跑來找你了嗎?你明明很喜歡他的,為什麼要嫁給別人作妾?”

陳得美冷笑道:“不作妾,難道還能有哪個官肯娶我做正房?婉姑娘,我今年都二十多歲了,再不嫁人,就要做姑子去了。張大哥雖好,卻是窮人,我已經過慣了錦衣玉食的好日子,哪裡還能回去受窮?既然有個官肯娶我做二房,我自然是應的。”

婉寧有些慚愧,她忘了陳得美年紀已經不小了,但她還是不希望對方委屈自己:“小美姐這麼能幹,又漂亮,就算不嫁窮人。找個有錢人也行啊,何必這樣委屈自己?”

“有錢人?有錢地人誰不是三妻四妾?還不如嫁個官,我自問有本事站得住腳。姑娘就不必替我操心了。雖然當年受了你的大恩,但我做牛做馬這麼多年。也該還清你的恩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