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太醫聽了這話連忙行了禮退出去,比比他們早起身的凝露還要快上一步。

康熙坐在床邊看躺在床上的清韻,臉色比昨天還要蒼白許多,唯有一張小口紅豔的異常。他下朝之後本是一心歡喜的過來看她,不曾想竟是看到她躺在床上病弱的樣子。那顆本就不再完整的心立時便揪成一團,像被人生生攥住一般的疼。

“韻兒,是阿瑪把你害了”康熙伸手,卻不敢觸碰床上的人。那是一種來自他自己內心深處的懼怕,她不怕她恨他怨他,因為恨與怨都是還愛的另一種形式。他怕的是自己恨自己,傷了她的心,如今又害了她的身,這要他如何面對她?更怕的是床上這人心死了,死了心也便滅了愛

這八年她不回他的信,不理他的旨意,這一切雖然讓他痛苦不堪,可又有一絲慶幸,慶幸她恨著怨著,也還愛著可若是她的心死了,那他連她還愛他的這一點念想都沒有了,光是想康熙便覺的那種感覺太過於可怕,便覺得那是種徹骨的寒冷,可他又不能不這麼想

未曾相見之時他以為自己不過是傷害了她的心,總有辦法是可以彌補回來的。可如今見了,才知道自己竟然害她到如今這般境地

凝露進來時,康熙還保持著半抬手未曾落下的姿勢。凝眉看著什麼,那目光是虛無的,似在看清韻,又似在看床頭的幔帳,亦或是他看的是一個遙遠的地方凝露看著康熙,眼角滴下來一滴淚,融進了藥碗裡。她只知道自己的格格愛這位是她父親的皇帝,如今看來這兩人似是相愛,她不能明白這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什麼樣的情分,竟然能讓血緣上的父女相愛,可是她覺得心疼,原來是為清韻心疼,如今也為這個失魂落魄的男人心疼。在她眼裡他不在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而是一個愛而不得的傷心的男人

“皇上,藥煎好了。可以給格格喝了”凝露把托盤放在桌子上,低著頭說,不曾抬頭看康熙一眼,她怕,怕這位皇帝尷尬。

“拿來我喂她”康熙眨眨眼睛,小聲說,嗓音有點啞,可是比平時威嚴凜冽的聲音要好聽。

康熙拿著藥碗湯匙小心翼翼的喂著,他何曾如此伺候過人。偶爾弄不好藥便溢位唇邊,滑在腮上,再到脖子上。康熙不讓凝露幫忙,一個人做的有些狼狽,可還是做的分外細緻和耐心。

“疼~~”餵了小半碗進去的時候,清韻突然皺著眉呢喃,人還是沒有清醒,只是本能地叫疼。

“哪裡疼?”康熙低頭把耳朵貼近她的唇小聲問,手裡還端著那碗藥。許久不見回聲,康熙低眉看她。好看的眉毛皺著,兩眉之間形成了一個‘川’字,唇角緊緊的抿著,像個倔強的孩子。他想起了康熙二十三年的時候,因著去給胤禛摘掛在樹上的風箏,她從樹上掉了下來,摔折了左腿。眾人瞞著他,待他知道的時候已然脫衣就寢了。嚇得他只批了衣服,趿拉著鞋就趕去了慈寧宮。那時她還是個孩子,半靠在床上睜眼看書,嘴角也是緊緊地抿著,像個倔強的小驢。看見他也不說話,待他走到跟前才撲到他懷裡緊緊抱著他。他感覺的出來她害怕,只能緊緊地抱著她,拍著她的後背安撫著

可是如今,別說是抱著她,就連觸碰他都是膽怯的啊。

“疼”清韻又嚶嚀了一聲,將思緒走遠的康熙拉了回來。

“哪兒疼?”康熙將耳朵更貼近她問。

“腿疼”她的聲音很細很小,若不是康熙的耳朵好使怕是聽不真切的。

“她說腿疼”康熙回頭看凝露。

“奴婢給格格揉捏一下能緩解”凝露說完就見康熙起身。

“快點吧”他的眉頭緊鎖,眼裡是說不清的含義。

凝露愣了一下,行禮說“奴婢請皇上暫離”

康熙皺眉看著她,無聲詢問。想不明白這個宮女為什麼要求他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