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梅,眼裡全無神采。康熙半靠在床上,見她這般模樣,輕輕的拍了一下她的手。她一驚,回身去看,眼裡全是掩藏不住的驚慌失措與傷痛。康熙看在眼裡,心底微微一疼。

“韻兒。”他喚她,一如平日裡的溫和繾綣。“朕這一日,來的並不早。”

清韻看著他蒼白的臉,張了幾回嘴,終於嘶啞著叫出來一聲“阿瑪”,只是淚早已止不住的流了出來。“只是一點點不愈,別亂說。”她握緊他的手說,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康熙伸手,將她臉上的淚擦乾。“朕喜歡暢春園,因為人少。免去了不必要的窺探,你呢,韻兒。你不喜歡皇宮,對不對。可是我困了你一生。”

清韻搖頭,將臉埋在他的手心。“沒有不喜歡,沒有。只要有你··”她想說,只要有你,在哪裡都是歡喜的,可是她說不出來,嗓子像是被卡住了一樣。

胤禛今日代替他行南郊大祀禮,清韻就知道,就知道,時日無多。

“韻兒,朕記得你小時候摔折了腿,生生的一滴眼淚都沒落,今日事怎麼了?”他一隻手被她的臉煙仔床上,一隻手在她的後腦輕輕地撫摸,這樣破費力氣,可康熙卻不曾覺得,心裡眼裡原是在自己身邊肆意哭泣的女子。她是他的女兒,朋友,情人,愛人。更是他心頭的障,宿命的孽債。可是,這一生似乎只有,甘之如飴。

窗外,干支梅開的正豔,屋內卻是一片蕭索。

十一月十三日丑時,康熙病危皇昭三子胤祉、七子胤佑、八子允禩、九子胤禟、十子胤俄,十二子胤祹、十三子胤祥,以及理藩院尚書隆科多至前,面諭傳位與胤禛。

清韻看著一瞬間空下去的屋子,心裡微微發涼。她坐在床邊喚他,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阿瑪”

康熙睜開眼睛看她,那雙原本銳利異常的眼睛此刻有了屬於老人的渾濁。只是看向她的目光仍舊夾雜著無盡的溫暖。他看著眼前小心翼翼,一身素色的清韻,微微牽動嘴角,輕聲道“韻兒,你大婚那日,朕嫉妒的想要殺盡皇宮中的人,可朕還是要親手把你送上花驕。”

清韻聽他說這話便是一愣,隨後心底有無限的疼痛蔓延開來。她一歪身子,躺在他的身側,頭窩在他的肩胛處。“阿瑪,別說那些了,別說!”

“恨我麼?現在還恨我麼?”康熙看著她綰在腦後的漆黑的發,輕聲問,語氣裡有無限的悔恨。

“恨過的,可是曾經有多恨,就有多愛。阿瑪,我愛你,比任何人都愛。”她雙手環著他窄瘦的腰身,輕聲道,平靜而堅定。他的心跳那樣的遲緩,讓她險些以為根本就聽不到。

“那天,你真美。可是那樣美的清韻,從不是屬於我的。”他的右手扣在她的左手上,微微的抖著。

“阿瑪,等我!”她起身,看著他的眼睛說,眼裡是一片墨色的深沉。

待康熙再看到她時,她身上所穿是昔年那件明黃團龍嫁衣,自門口走來,身後冬日裡的陽光散發著柔和的金光。站在一旁剛剛進來的胤禛覺得自己看見的是從天而降的女子。

“阿瑪,這身衣服,從現在起,生生世世,我只為你一人穿起。”她說著,跪坐在他床頭,將長髮開啟。手裡拿著那把廉價的木梳子,姆指出有四個字‘陌上花開’

“結髮與君知,相要與終老。”她輕聲說,看著康熙顫抖著手,緩慢的接過梳子,梳理她的長髮。

“韻兒,朕,朕有話與你說。”康熙拿著梳子的手無力的擱置在床上,看著她,說話的聲音極小,更像是在喘息。

“我聽著,我在聽著。”她起身,坐在床頭,將他整個人攬在懷裡,耳朵貼在他的嘴邊。

胤禛看著床上的兩個人,心裡止不住的酸楚疼痛。那是他今生最敬重的兩個人,一個父親,一個姐姐。他覺得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