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眼前,一動不動。

行家一眼便能看出,雷家堡人手裡這種雁翎刀不是凡鐵,每一把都是百鍊精鋼打造而成,明亮刺眼,森寒逼人,在這種距離,應該能使人緊張,使人驚伯,使人有透不過氣來之感。

可是在燕十二臉上找不出緊張,也找不出驚怕,看到的只是鎮定。嶽峙一般的鎮定。還有那一絲可掬也發自內心的笑容,他兩眼硬往刀尖一眨不眨。

突然,韓克用持刀右臂一振,刀尖為之一動。

燕十二似乎沒看見,依然故我。

接著,韓克用的右管起了輕微的顫抖,那雁翎刀的刀尖也不住的在燕十二眼前晃動,只見那森寒的光亮一閃一閃的。

而燕十二仍沒動分毫。

隨著手臂的輕顫,這大冷的天,就算十里鋪裡暖和,該也曖和不到哪兒去,韓克用的額角竟然現了汗跡,沒多久額頭、鼻樑上,全是汗珠,那柄雁翎刀也抖得越見厲害。

俊公子哥兒、老車把式、還有那兩個白裘中年漢子,臉上都泛起了驚容,還有一種難以相信,而又不能不信的神色。

就在這時侯,韓克用突然垂下雁翎刀,長吁一口氣,有如釋重負之慨,臉煞白,一鬆手,雁翎刀掉在地上,他望了燕十二深深一眼,話說得有氣無力,也帶點顫抖:“燕朋友,韓某人領教了。”

扭頭走了出去。

馬武、馬威兄弟沒顧及,伸手要去抓桌上那兩尊玉觀音。

燕十二淡然喝道:“把手縮回去,你兩個不配。”

馬武、馬成兩個還真聽話,忙把手縮了回去,扭頭跟了出去,轉眼間,外頭響起了急促蹄聲,由近而遠。

燕十二笑了,挺身站了起來。

拍拍褲子上的土,頭也沒回,道:“桌上這兩尊玉觀音,我奉送了。”

說完把那柄雕玉小刀往腰間寬皮帶裡一插,提起布口袋邁步就走。

身後響起了俊公子哥兒的急叫:“閣下,慢點兒,請留一步。”

燕十二停步回身,含笑開口:“公子哥兒有什麼見教?”

俊公子哥兒臉一紅,道:“你明明知道我是鮑家……”

燕十二笑笑說道:“那麼鮑姑娘有什麼見教?”

俊公子哥兒眨動了一下鳳目,道:“你大概知道我叫鮑雲鳳……”

燕十二道:“謝謝鮑姑娘賜告。”

俊公子哥兒鮑雲鳳微微一怔:“這麼說你不知道……”

燕十二笑笑截口說道:“這都不關緊要,是不?鮑姑娘。”

鮑雲鳳道:“那麼你呢?”

燕十二道:“我什麼?”

鮑雲鳳道:“你貴姓大名,怎麼稱呼?”

燕十二道:“鮑姑娘剛才沒聽見麼?燕十二,鮑姑娘要是願意,可以叫我一聲十二郎。”

鮑雲鳳道:“你不願意告訴我?”

燕十二道:“我這不是告訴鮑姑娘了麼!”

鮑雲鳳搖頭說道:“我不信這是你的真名實姓。”

“鮑姑娘,”燕十二郎笑說道:“真名實姓又如何,鮑姑娘知道有個來自和闐的玉匠,十二郎,還不夠麼?”

鮑雲鳳沉默了一下道:“你既然不願意說,我也不願再多問了,我還沒有謝過……”

“謝過?”燕十二笑道:“鮑姑娘,這個謝字俗得很。”

鮑雲鳳道:“那您叫我怎麼說?”

燕十二道:“最好什麼都別說。”

鮑雲鳳道:“難道我不該謝你?”

燕十二道:“或許該,但不必。”

鮑雲風道:“這話什麼意思?”

燕十二笑笑說道:“何不放在心裡,說出來就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