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福王那邊可曾有所準備?”聽完了李廷機的講解,孫瑋終於算是把懸著的心放回了肚子裡,不過還有點擔憂,那就是福王。

這位王爺和當今皇帝比起來肯定好擺佈的多,可他背後還站著太貴妃鄭氏一大家子呢,到時候如果翻臉不認賬,大家不是都白忙活了。

“純玉放心,太貴妃那邊不光表了態且早有此意,若不是此次沈閣老突遭昏君當堂羞辱,我等也不會行此下策。唉,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先皇當年遲遲不肯立儲,怕是已經覺出異樣了!”

關於這個問題,最有發言權的不是沈鯉也不是李廷機,而是與朝堂和後宮關係最遠的顧憲成。具體他是如何與太貴妃鄭氏聯絡上的,沒人知道。

“說起先皇,某倒是想起一件事。聽聞先皇暴斃之時屋內只有太子一人,會不會是……”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這讓在座的每個人都倍感輕鬆,提起的心剛剛落下,另一顆心馬上又升了起來。左都御史溫純藉著顧憲成的話鋒引申了一下,結果說著說著連他自己都有點含糊了。

“不會吧,事後並未查出異常。聽太醫們講先皇常常服用一種丹藥治療腿疾,此藥可陣痛卻也能引發幻覺,若是劑量大了會讓人無痛無疾而終。先皇遺容不悲不喜很是安詳,該不會是被人做了手腳!”

與八卦之心爆棚的溫純相比,刑部主事葉茂才要更理性一些,也更專業。完全根據太醫驗屍的結果和萬曆皇帝的一貫作風為依據,駁斥了陰謀論。

“也不盡然,昏君擅妖術,其在西苑廣寒殿內設一法壇,每日煉化寶石,佐之以鹽糖,煉得之物似水非水,不在五行之中,性極烈,整羊丟進去片刻化為血水,毛骨皆不存焉!”

但溫純也不是無端造謠,不知從什麼人口中得知了洪濤在瓊島上搞化學實驗,但又不知化學是什麼,於是按照古人的慣性思維,把一切未知事物都歸結於神鬼法術的範疇。

“真有此事!溫御史又是從何得知?”

歷代皇帝中追求長生不老者甚多,煉化丹藥者比比,不足為奇,但從沒聽說誰能煉化出如此恐怖之物。葉茂才還是不信,開始追問訊息來源,如果只是民間謠傳就沒必要爭論了。

“確有此事!昏君不知從何處習得了妖術,終日在那瓊島上施法,惡臭難聞。雖然瓊島被內侍嚴密看管,除了親信不讓任何人靠近,味道隨風飄散卻是瞞不住的,宮中有不少人都曾聞到過。”

這次是顧憲成代替溫純給出了答案,他的講述比較合乎邏輯,雖不曾親眼所見卻能讓人產生無盡的遐想,還都是負面的。

“邪穢!在宮中行此等事有礙天地氣運,壞了大明風水,荒唐至極!”

不等葉茂才再度提出問題,孫瑋率先拍案而立,氣哼哼的把一頂大帽子扣到了皇帝頭上。按照他的說法,合算大明這些年來的所有天災人禍,都有可能是因為皇帝信奉妖術造成的。

“不錯,若要恢復大明朗朗乾坤,昏君必除!”此言一出,眾人的精神頓時為之一振。

不管是不是真的,反正造反的理由又充分了許多。僅憑這一條,就足夠把弒君說成撥亂反正,讓陰謀變成大義。正所謂君為臣綱,君不明臣另擇明主;父為子綱,父不慈子奔他鄉。

但到底是君不明還是臣不忠,在政治鬥爭中就很難界定了。通常大家只是把這番道理掛在嘴邊當牌坊用,真正遵循的卻是另一套標準,成者王侯敗者賊!只要贏了,想怎麼解釋就怎麼解釋,輸了的沒機會反駁。

入夜,慈慶宮,皇太后王喜姐已經睡了,但躺下之後輾轉反側久久不能入眠。下午福王來了,還帶來了不少精美禮物。

說是再過兩個月王宮即將落成,他就要離京就藩。此去不知何時才能再返京城,特意奏請皇帝允許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