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鬱林間的嘲風,豎起了雙耳,留神地聆聽林間的動靜,但,在這片太過安靜的林間,除了風吹草動外,他聽不見其他動物的聲響,就連枝頭上的黃鶯也不再嘹亮啼唱,或許是它們都知道他來了,為求自保,故噤聲,空自枉費了這片好春景。

肚子好餓。撫著餓扁的肚皮,嘲風漫無目的地在樹叢裡繼續走著。距離被那一人一神踹下山已有十日,而這十日來,每當他餓了就什麼都吃,只要是看起來似乎能夠填飽他肚皮的,哪怕是飛禽走獸、妖魔鬼怪,不忌口的他皆照單全收,可無論他吃得再怎麼多、再怎麼不挑食,腹內的感覺依舊空空如也,他就是覺得餓。

他已經餓了千年。

這千年來,蹲踞在廟上的他,除了吸嗅廟中香客們所燃起的嫋皋煙火外,他不曾食過半點人間之物,也不曾開過吃戒。但自那一日吃了三位天將後,他首次知道了“食”的滋味,在那之前,他從不知曉“食”是多麼美好的一件樂事,食物由喉際咽落至腹內的那種感覺,給了他一種難以形容的滿足感,也是自那個時候開始,他變得飢餓,變得無時無刻不都在想著下一餐在哪裡,或滿腦子想著他只將品嚐到什麼新鮮的滋味,他真恨不得能把這一千年來沒吃過的份,在短時間內全都補齊吃盡。

在這片林子裡徘徊了老半天,仍是找不到半點食物後,嘲風在氣餒之餘,自懷中掏出一本書,撕下僅剩最後一滅的紙張,先把書皮往旁一扔,再把手上的紙張揉成一團後塞進嘴裡咀嚼了起來,泛著油墨味的紙張,吃起來半點可口也無,感覺上像是嚼食野草,初入口時硬邦邦不順口,吃到後頭黏牙又沒有滋味,最後還得勉強自己才能強吞下腹,且在吃完了後,他還會有種無以名狀的空虛感。

不行了,不能再繼續吃這種不中看也不中吃的東西,照這樣下去,拙只會愈吃愈餓,他得快點想個辦法解決飢腸轆這個棘手的問題,無神的眼眸,忽地燦亮了起來,目光一眨也不眨地盯著眼前的城鎮。

這裡,就是人間吧?不遠處的大街上,人來人往的各色男女,像極了他夢想中的人間該有的模樣,嗅著東風帶來的陣陣難以分辨的食物香氣,他整個人都精神過來,一掃之前因肚餓的委靡喪氣他興致勃勃地摩拳擦掌,就連腳尖也躍躍欲試想加入這個人間。

夕陽的餘暉自城隍廟的矮牆照射過來,喜樂頭昏眼花地癱坐在城隍廟旁的一座民宅門前的石板路上,在腹中又傳來陣陣飢餓的鳴唱時,她忍不住一手輕撫著作響連天的肚皮。

肚子好餓。

這已經是她今日第三十一次這麼想了,她開始懷疑,她若是再遲遲不開張要來一頓晚飯的話,她今晚又要和廟爺爺抱著一塊調肚子了。最近她會常捱餓乞不到一頓飯吃,說起來,都是因前陣劃嚇人又可怕的天火,為了那個天火,無論是內城外城的百姓人家,皆家家戶戶緊閉門戶,就連飯館或是食堂也統統閉門不做生意,為的就是想消災避禍,可這樣就苦了他們這群在城中以乞食為生的乞丐,一連餓了好些天,也不見哪家善宅富戶願意開啟家門賞他們一頓飯吃。連著那麼多日沒乞到一頓飯,她個人捱餓事小,但再這樣下去,上了年紀的廟爺爺恐怕就撐不住了,因此無論如何,她一定得開張做生意,就算是賴在人家門前不走也要乞到一頓能讓廟爺爺,停住思緒,漾開了一張笑臉,拾起地上用來乞食的飯碗大步上前,而在那時,在城裡走馬看花了一下午的嘲風,正好自街角的那一端轉過來。

歡歡喜喜捧著這陣子乞來的第一頓飯萊的喜樂,才鞠躬歡調完民家女主人,並掛著笑臉看女主人將門扉關上,笑容都還來不及收拾,突不期然地,她渾身泛過一陣哆嗦,正當她猶在納悶這陣惡寒是打哪來的,她微微側過身子,恰巧瞧見了那道讓她起雞皮疙瘩的不及收視線。

她抬首望去,就見一名男子正兩眼直不隆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