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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蓮舟沉聲道:“弟子已經想得明白。”
張三丰聽得他這般說,當下笑道:“即如此,為師也便放心了。行了,你趕緊回去吧,等你這未過門的媳婦忙完了,就早早把人回武當來。遠橋娶親也是好些年前得事了,武當山上也該熱鬧熱鬧了。”言罷朗聲大笑,飄然而去。
俞蓮舟見得張三丰背影急速而去,這才回轉將軍府邸。毫州城中燈火通明,隱隱更有慶賀大捷的晚宴舞樂傳來。而將軍府中,倒是清幽寧靜。月色微明,清光洩地,院中萋萋芳草之上煙色朦朧。
俞蓮舟到得屋前,推開房門,待得進屋,不由一怔。
床上的沈浣,已不知什麼時候醒了。正倚著床頭而坐,見他回來,輕聲開口,“二哥。”
俞蓮舟心中喜悅,幾步到得床邊,不言不語,輕撫她一頭披散青絲。
“二哥。”沈浣低喚。前塵彷彿一場大夢,慘烈的痛楚與此時靜夜的安寧對比之下,只覺不知何者是真,何者是幻。
俞蓮舟將她肩頭輕攬,感到她臉頰貼在自己頸間。一時之間,房中靜謐,燭火躍動。唯餘院中蟲鳴風過之聲。
第九十二章 莫負紅豆落春枝
三軍入城,沈浣未到。
當朝聽封,沈浣未到。
慶功賞宴,沈浣仍舊未到。
毫州朝中朝臣似是由此聞到了什麼,私下議論紛紛,頗有些躍躍欲試想要動作。然則蠢到在這個惡戰剛過的關節之上跳出來擺明要觸黴頭的,卻是不多。雖然不多,但不代表沒有,當第二次有人在朝會之上公開指著武將之首的空位參沈浣擁兵自重、目無明王、不分尊卑之時,空位之後的狄行斜斜瞥他一眼,冷冷一句:你說誰擁兵?這一句話殺氣四溢,讓那參奏之人一個激靈住了嘴。還沒等反應過來,小明王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名侍衛將那人拖下去重責一百廷杖。從頭到尾,劉福通眼睛眨都沒眨一分,下了朝會,倒是直奔將軍府邸去探望沈浣。
小明王與劉福通似乎一致打算在這事上賣沈浣一個好,她的幾次缺席不到兩人有志一同選擇無視。就在眾人以為沈浣實是劉福通與小明王爭相拉攏的寵臣之時,兩人卻又皆是選擇忽視了沈浣的戰功。潁州三軍將校全部各升一級,兵士均有獎賞,然則功勞最高的沈浣品銜卻是絲毫未動。元帥本是虛銜,戰時方才有用,若論品銜,沈浣雖為武將之首,卻還差著劉福通一級。朝中冷眼旁觀者有之,憤憤不平者有之。只是沈浣卻全然沒精力管得這些,因為三軍入城的第五日上,阿瑜便回來了。
相別一月不到,阿瑜竟是生生瘦了三圈。一身素色春衫更將人襯得單薄。沈浣只一見她到得門口的樣子,悲從中來,卻強忍著向她微微而笑:“阿瑜!”
誰知阿瑜幾步奔過來,靜靜的看著沈浣,淚水嘩地一下便流了出來,隨即俯在沈浣懷中放聲大哭。這一場痛哭,自得了羅鴻陣亡的訊息以後,近一個月,她生生忍著,半聲都沒出。如今終於見得沈浣,終究再也忍不住,煎熬了一月的撕心裂肺一瞬間再不可抑,聲聲哀絕,仿如泣血。
她以前最喜欺負他,逗弄他,卻又忍不住給他準備過冬的寒衣,上陣的傷藥。她曾想過,等到戰亂結束,沈浣同俞蓮舟去了武當,她就拎著那小子同去武當山下,開幾畝地,養些小雞小鴨,再生幾個孩子,每天耍弄耍弄他,日子愜意開心。只是如今,那個總是愛圍著她跳來跳去,真心實意只會用鬥嘴來表達的少年,如今再也回不來了。而她尚未來得及告訴他,這個孩子雖然姓沈,卻是他的。
沈浣拍撫著俯在自己懷中的阿瑜,淚水卻緩緩而下。
傷心絕處,無力迴天。
俞蓮舟悄然而出,將房間留給二人。
那一次,是阿瑜哭得最為慘烈的一次,只為羅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