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閒愁”,那是柔情。好男兒本來就應該劍膽琴心、俠骨柔腸的。還是那一句話,無情未必真豪傑,憐子如何不丈夫。

就算是沉溺,那也是為了真情。

晏小山還說“到情深,俱是怨。”我知道他沒有辦法做到像父親那樣面面俱到,能把菊花的隱逸之美綻放在人心險惡的廟堂上。他只剩下了真摯深切,沉鬱悲涼。

長不大的孩子(2)

你也是這樣想的,對不對。

他感嘆“春夢秋雲,聚散其容易”。

人生這麼短暫,禁不起什麼長相廝守的誓言,更何況你並沒有照顧她們的能力,就算是放生吧。只留下你一個人,傷心到了無法睡眠的地步。

一個男人到了這樣的地步,我也只能嘆他是痴。

他還有一闋《思遠人》:

紅葉黃花秋意晚,千里念行客。飛雲過盡,歸鴻無信,何處寄書得。

淚彈不盡臨窗滴,就硯旋研墨。漸寫到別來,此情深處,紅箋為無色

這闋詞用筆曲婉,詞語迤邐,細微精緻。可是情意卻蘊藉飽滿,讓人折心。

夜深人靜的時候,我仔細地念誦著他的這片文字,心裡涼涼的。

就硯承淚,就淚研墨,就墨作書。傷心的人只能說些傷心的話。更說“此情深處,紅箋為無色。”

字音婉轉,留戀在唇間,那些文字能粘上我的溫度的。可是落出了口,還是冰涼的。

認真地難過,認真地思念一個人。

從來都沒有漫不經心過,這樣的一生,怎麼能不疲憊!

大廈已經傾覆,形銷骨立的晏小山悄悄地落淚了。

我常常聽朋友說,男人應該粗略一點,把那些事情撂下吧。

女友對我說,怎麼能無緣無故地就難過起來呢!跟個女孩子一樣。

我笑了笑。是,應該快樂的,應該的,可是有時候,卻總會莫名其妙地難過。這時候,我只想聽一句話,可是沒有人會說出來。

做一個人,我們能守得住的是什麼呢?如果你心裡有一隻看不見的精靈,快要讓物慾橫流的都市生活給擠死了,你該不該難過呢?

每個人都是自己的過去的集合。你未必都要揹負起這些,可是我還是始終學不會背叛。儘管你會罵我矯情,有時候,你只想停在一個有陽光的角落裡,仰望天空,淚流滿面。

如果能讓這樣輕淡的文字顯現在你的面前。

你會抱緊我,說:“你是個無法長大的孩子。”

我會笑起來。謝謝你。我想起來三個像孩子一樣的詩人,小山,李後主,另一個就是他,微微笑著的納蘭,容若。

夢後樓臺高鎖,酒醒簾幕低垂。去年春恨卻來時,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 記得小蘋初見,兩重心字羅衣。琵琶弦上說相思,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

這麼不經意地活著,當所有的人都變得沉重的時候,你無所謂地微微一笑,花瓣如雪紛紛飄零。夢醒的午後,有雨,絲絲綹綹地飄下。只有你的孤單無法逃避,燕子的歸來,會不會是昨夜夢裡反覆被記起的容顏……

你是不是晏小山,一個落寞的相國公子,繁華落盡的暮春時分。

暮春的午後,我的筆跡有些乾澀,一個人坐在陽光的一個角落裡寫這篇文字,說不清是怎樣的一種寂寞。

晏小山,對於我來說已經遙遠得只剩下了一個水墨色的背影。這不應該是個回憶,而應該是個錯覺。指尖沾滿了陽光的味道,輕輕地捻著手指,喚他,小山。

夢醒的午後,有雨,陽光晃動了一下,花開窗前的海棠在嫩青的樹影中簌簌落下。

這的確是個錯覺。他一個人長久地佇立在紛紛的落花陣中,望著細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