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心口有股灼熱的岩漿在復甦,熨燙著她的五臟六腑。

那一刻,悲喜已經不分,似甜似哭的感覺充斥在心口,不斷地交織,連她都分不清,這究竟是什麼滋味。

怨恨麼?不像。

責怪麼?不像。

思念麼?不像。

愛麼?也不想。

“絕……”時空倒流,不停地在眼前穿梭而過,流蘇的腦海裡如放映的影片一般,一幕一幕地回放著屬於他們的記憶,硬生生地把這份沉重的記憶喚醒,一點一滴凝聚成他們之間最完整的回憶。

她似乎看見當年那個嬌羞的女孩,臉紅耳赤地說著,我願意。

她似乎看見當年那個悲傷的女孩,在昏黃的燈光下,執著地等著自己的愛人,卻等來滿室的悲涼。

她似乎看見當年那個決然的女孩,在一片祝福中,狠絕地按下遙控,為他們那段傷痕累累的婚姻畫上休止符。

流蘇這一刻分不清自己是媛媛還是蘇蘇,心痛的力量緊緊地拽著心臟。

這一切,都彷彿放聲在昨天,記憶是那般的深刻,她想要忘卻,都做不到。

這眉,這眼,這唇,都是她熟悉的,他們明明是一摸一樣的樣貌,不同的只是,一個穿著西裝,一個穿著古裝,完全一摸一樣,流蘇努力地在他臉上搜尋著不同的痕跡,卻發現,於事無補,明明,就是蕭絕。

媛媛最愛的,也是最恨的蕭絕。

然而,這個靈魂……她卻觸控不到,或者說,拒絕去觸控。

“你嚇傻了?”蕭絕惡聲惡氣地道,掩飾自己少見的慌亂,心裡暗自罵自己沒出息,看見她舉起酒杯,他的咽喉好似被人緊緊地掐著,幾乎窒息,幸好趕得及,幸好……

“你怎麼來了?”流蘇喃喃自語,下意識地問,她還沒有從見到蕭絕的震驚回過神來,自從恢復記憶之後,她一直不敢去想象,下一次見到蕭絕,她會是什麼反應。

她知道,她愛南瑾,千真萬真,可對蕭絕呢?

她努力去分清楚,屬於媛媛的,永遠是屬於媛媛的,屬於流蘇的,永遠是屬於流蘇,她努力地想要把前世今生分清楚,卻總是讓自己混亂。

媛媛是她,流蘇也是她,她能確定,她想要陪著南瑾白首偕老,共同面對風雨,所以故意去忽略屬於媛媛的記憶。努力地想要把她壓制在記憶深處。

她以為她能做到,她理智上分得那麼清楚,選擇現實的溫暖。

然而她苦苦豎立起的防禦牆,在見到蕭絕那一刻卻完全坍塌,如碎片四射,那輩子的記憶太明顯,看著他,不由自主就想到那悲傷卻懷著希望的一生。

“哼,這兒是皇宮,是我的家,我來這兒有什麼不行?”蕭絕誤會流蘇話裡的意思,以為她不想見到他,男子心底湧上的熱血和擔憂,那些令人束手無策的羞恥感情,如被一盆冰水狠狠地澆了一身,頓時冷卻,連聲音,卻變得極為陰冷。

流蘇撐著桌子的手,緩緩地收緊,淺淺地閉上眼睛,遮掩去她眼裡所有的痛苦和掙扎,再次睜開眼睛,已然一片清明。

她淡淡地掃向地上孤零零的酒杯,緩緩地道:“蕭絕,顯然你比我更不相信皇帝,你看那酒,沒毒,我沒那麼笨,再不知情況下隨便飲下。”

這幾年跟著南瑾,醫術已經大有長進,這酒是否有毒,她能聞得出來。雖然她也懷疑皇帝會在飯菜裡下毒,可現在轉念一想,皇上想要賜死她,用不著遮遮掩掩,在皇宮裡,她若出了一點意外,就算不是他做的,所有人把責任降在皇帝身上,他用不著這麼繞三拐四,直接賜她一壺毒酒便是。

蕭絕眼光觸及到地上的酒杯,眉心擰成川字,的確沒毒,酒水撒了一地,若是有毒,自然會有所不同……

冷峻的男子微微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