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後仍是‘嗯’了一聲,提筆在硯臺上舔了墨,復又低下頭去。

顯然他意不在此,我也就識趣的閉了嘴。

又靜立了一會兒,風把原本虛掩的門推開了一半,一陣冷氣襲來,掀得桌上的宣紙嘩嘩的響,他抬起頭,朝門口的方向望了望,我於是緊走幾步,過去將門關好。回到書案旁,又發現燭臺上的蠟燭快燒沒了。遂把手伸向燭臺,輕聲問道:“爺,蠟燭快燃盡了,要不要奴婢換些新的來?”

他沒有抬頭,擺擺手加以拒絕。

我只得又把手收回來,尷尬的站在一旁。

“爺還有什麼事吩咐奴婢嗎?”站得百般無聊的時候,我忍不住又開口了。

“沒有。”他說著,終於停了筆,把寫好的摺子放在一旁,又伸手取過一張嶄新的宣紙,在面前鋪開,再用青石鎮紙壓住兩邊。之後,他抬頭看我,問道:“你急著要走嗎?”

我愣住,繼而搖頭,解釋道:“奴婢不急,只是剛回來時聽聞爺一個時辰前傳喚奴婢,以為是有事情要吩咐,可到了之後,發現您並沒有什麼事需要奴婢做的,所以才忍不住發問。倘若有什麼……”

“行了,不必說這麼多。”輕笑著打斷了我,他起身繞過書案,不緊不慢的轉到我面前。

“喚你過來,本也沒有什麼大事。”他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個亮閃閃的東西,提到我面前。我抬眼一看,不由愣住,是——我的鏡子!本以為早被他處理掉了,沒想到今日還能見著,不僅是完好如初,現今,鏡子一端還綴了一小串珍珠鏈子,晶瑩剔透,襯著那鏡子越發雅緻起來。

“叫你來,只是要把這個給你!”在我打量著鏡子的時候,他輕聲說道,又拎著它在我眼前晃了晃,“拿著吧!”

我聽著看著,卻仍不敢伸手,第一次在這裡見它時的兇險場面記憶猶新,這回著實不敢輕舉妄動了。他想幹什麼?消遣我嗎,還是故戲重演?

“拿著呀!” 等了一刻,見我一動不動,他又加重語氣說了一遍。

他的舉動搞得我有些糊塗了,我怯聲問道:“這真的是給我的嗎?”心中仍是半信半疑。

他笑笑,拉過我的手,把鏡子放上去,又輕輕合起我的手掌。

“當然。”最後他淡淡地說。

金屬的涼意透過掌心傳入體內,我不由得緊了下身子,這才反應過來,這回不是消遣也不是演戲,而是真的。當下心中一喜,驚訝得抬了頭望他,他卻只是淡定的回看我,嘴角微揚,似笑非笑,黝黑的眸子裡閃爍著捉摸不定的光芒。

胤禛,他最打動人心的,不是他的冷峻,不是他的幹練,不是他的睿智多謀,不是他的超然霸氣,而是脫掉清冷偽裝之後的他的真實。當他露出自己真實感情的時候,褪掉自己耀眼鋒芒的時候,他才是真正的他,一個讓我感到平等與溫情的人。而這一刻他正是這樣,我不得不承認,在這種目光的注視下,自己心中那團壓抑了很久的火焰‘呼’的一下釋放了,竄動的火苗燃遍全身,使我有種不故一切吐露心中情感的衝動!然而,衝動畢竟只是衝動,雖強烈卻異常短暫,在脫口而出的一瞬,我腦中閃過了秦風的臉,同樣是淡淡的笑,耐人尋味的眼神,感覺卻截然不同,他的出現猶如一注清水,殘忍卻及時地澆熄了肆虐在我心中的火焰!

我在心裡哀嘆一聲,錯開身子,低頭道:“謝貝勒爺賞賜!”

他似乎愣了一下,不過還是很快回道:“也算不上什麼賞賜,物歸原主罷了!”頓了頓,又問,“你剛才想說什麼?”

我抿住唇,沉默了半晌,道:“也沒什麼,奴婢只是有些好奇。當初生活拮据時,奴婢將這鏡子賣給古董店,後來手頭寬裕一些就想再買回來,可去了幾次都沒尋到,不知這鏡子是怎麼到了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