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悄聲談話時,王記者並沒有閒著,他掏出紙筆,認真和輔警小姐姐瞭解起案情來。王記者是公安機關的「老熟人」,每個月至少要跑轄區派出所兩次,即使當月沒有重大案件發生,他也不會懈怠。而且他做新聞的態度很認真,不會為了博眼球而瞎寫一通,民警同志和他聊起案情時,也不會有太多顧慮。

輔警小姐姐把自己知道的基本詐騙情況告訴了王記者,又說:「我剛剛聽局長和吳隊說,這次的犯罪團夥是從別的省市流竄過來的,主犯還上了通緝令呢!具體的情況你一會兒可以問問他。」

「這麼說來,這是個大案嘍?」王記者驚喜極了,他看向楊心躍二人的目光也更加炙熱:自古英雄出少年,誰能想到兩個高考生小朋友,居然破獲了這麼一起大案呢?

他心裡已經列好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條採訪提綱,正要過去和小朋友們再套套近乎,派出所的大門突然被撞開了——「楊!心!躍!!」

「鍾!可!艾!!」

「你們要急死老子是不是?!!!!!」

隨著這聲怒吼一同衝進來的,是幾位怒髮衝冠的男人。他們的臉上有焦慮、有擔憂、有害怕,一進門就撲向了兩個孩子。

打頭的那個男人正是楊心躍的父親。

他年近六十,雖然用染髮膏遮住了白髮,但鬢角還是顯露出一些歲月的痕跡。楊心躍被警察領到派出所後,民警同志第一時間通知了他們的家長和老師。楊爸爸在接到派出所電話後,兩眼一黑,又吞速效救心丸、又吃降壓藥,這才把心頭的恐懼壓了下去。

他衝進派出所後,見女兒全須全尾的站著,那顆提了一路的心終於放下來了。

他中年得女,從小把寶貝丫頭捧在手心裡疼寵,雖然他嘴上經常開玩笑,說自己家裡養了一個「女漢子」,可在他心裡,楊心躍永遠是他的「小囡囡」,受了一點傷,他比誰都要心疼。

「你這丫頭是怎麼回事啊?什麼事都沖在前面,有沒有想過爸媽的感受?!」楊爸爸又急又氣,拉著楊心躍轉了幾圈,「仗著身體素質好,就敢和歹徒動手?我聽說他們還有小刀?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讓爸媽怎麼辦啊?」

楊爸爸怒火攻心,他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捨不得打捨不得罵,偏偏又是個上躥下跳的性格。養一個楊心躍所費的心,頂養三個鍾可!

楊心躍自知理虧,剛剛那點兒驕傲勁兒全沒了,老老實實地低頭被爸爸罵。其實在看到爸爸滿臉焦急的衝進來那一刻,她是真的知錯了……她太莽撞,她太衝動,她不該讓年邁的父親一次又一次的為自己擔心的。

和三個歹徒對戰時,她腎上腺素爆發,滿腦子都是興奮和得意。可是在見到滿頭大汗的父親時,她心裡升起了一股遲來的後怕。

「爸……對不起。」她小聲說。

在他身後,鍾可的爸爸和聞訊趕來的班主任一起安撫他,讓他冷靜下來。

關鍵時刻,鍾可挺身而出,主動把責任攔在自己身上:「叔叔,您不要罵心躍了。其實這次的事情都怪我,要不是我……」

「行了行了。」楊爸爸鬱悶地揮揮手,「你就別護著她了。我養了她十八年,能不知她什麼脾氣?她這孩子就是這脾氣,遇到事兒了絕對不會袖手旁觀,非要衝上去當英雄。」

當著派出所裡這麼多人的面被自己爸爸數落,楊心躍覺得臉上火燒火燎的,她苦著臉撒嬌:「哎呀爸,你別說了——」

「自己做過的『英雄事跡』有什麼不好意思說的?」楊爸爸脾氣上來了。這股苦悶憋在心頭一年多,沒處抒發,今天他腦袋一熱,乾脆全部倒出來了。

他拉起女兒的右手,把她的袖子往上一捋,露出小姑娘細滑白嫩的胳臂。而在她的手肘處,一道猙獰無比的淺粉色肉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