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的情景:“從義利餅乾行過街,到平安戲院、全市唯一一個清潔的二輪電影院……對面就是剛才那家‘凱司令’咖啡館,然後西伯利亞皮貨店、綠屋夫人時裝店……”(摘自安徽文藝出版社。《張愛玲文集》)公寓對於張愛玲來說是“最合理的逃世的地方”。(摘自安徽文藝出版社。《張愛玲文集》)這兒雖比不上從前的花園洋房,但經歷了港戰食不果腹、居無定所的日子,回到上海,回到親人姑姑的家,此時的張愛玲已備感安穩與踏實。她說:“亂世的人,得過且過,沒有真的家,然而我對於姑姑的家卻有一種天長地久的感覺。”(摘自安徽文藝出版社。《張愛玲文集》)張愛玲的姑姑雍容典雅,性格溫和,有貴族大家閨秀的孤傲,也有上海典型小資獨身女人的精緻與完美,因為太過精緻、太過完美,姑姑偶爾會有些不近人情,但張愛玲是識趣的,懂得如何與姑姑相處,如何去維繫姑姑家的“精緻完全的體系”。(摘自安徽文藝出版社。《張愛玲文集》)張愛玲認為姑姑是“輕性知識分子”, 有一種“清平的機智見識”,(摘自安徽文藝出版社。《張愛玲文集》)睿智而幽默。張愛玲喜歡和姑姑交談,聽姑姑講一些生活裡的瑣屑小事和家族裡的陳古舊事。姑姑講的好多事、好些人,後來大多被張愛玲寫進了小說。

對名人,姑姑有她的評價:“既然這麼出名,相比總有點什麼東西吧? 可是也說不定。一個人出名到某一個程度,就有權利胡說八道。”(摘自安徽文藝出版社。《張愛玲文集》)張愛玲後來紅得發紫的時候,姑姑也從來不當回事。張愛玲諸事喜歡問姑姑,問急了,姑姑就埋怨道:“跟你住在一起,人都變得饒舌和自大起來。”(摘自安徽文藝出版社。《張愛玲文集》)姑姑作播音員的時候,曾風趣地對張愛玲說:“我每天說半個鐘頭沒意思的話,可以拿好幾萬的薪水,我一天到晚說著有意思的話,卻拿不到一個錢。”(摘自安徽文藝出版社《張愛玲文集》)張愛玲勸姑姑寫文章,姑姑卻淡泊名利,不屑於此,她巧妙委婉地說:“我做文人是不行的。在公事房裡只管打電報,養成了一種電報作風,只會一味地省字,拿起稿費來不上算。”(摘自安徽文藝出版社。《張愛玲文集》)姑姑的家,無疑是張愛玲寫作的最佳環境,沒有獨居的孤獨與寂寞,閒暇時拉拉家常,偶爾還能激發起靈感。姑姑在張愛玲心裡,是比母親更親的親人。張愛玲親歷了家庭的崩潰、父母的冷漠、親情的疏離、後母的惡毒、成長的淒涼,溫暖、溫馨、溫情……這些人世間最美好的感覺似乎早已與她無緣,唯有姑姑還能讓她微微地感受到些許親情的暖意,尤其在亂世,有這麼一位姑姑收留自己,已是彌足珍貴、稀罕的事了,於張愛玲蒼涼的一生,姑姑無疑是一抹難得而親切、恬淡的暖色。

張愛玲以她獨有的貴族氣質,用驚豔悽美、大俗大雅的筆墨,描述著都市瑣碎精緻、絕美蒼涼的奇聞怪事。一幅幅精美別緻的畫面,把大上海陳舊頹廢與現代時尚相混雜的風情世故,絕妙地勾勒在眼前,栩栩如生。在淪陷的背景下,這些貴族遺少、小姐卿卿我我、悽悽慼慼的風流韻事、似乎顯得有些突兀,有些刺眼、有些附庸風雅。

但張愛玲不在乎,對她來說,窗外的國家、民族、槍聲、炮聲、生死、存亡……都與她不相干,她從不關心與自己不相干的事,她依然故我地做著自己喜歡的事。她喜歡上海,喜歡樂此不疲地描寫上海,即使上海淪陷,文明淪為廢墟,她也仍然喜歡。她說:“縱有千般不是,但與我們親。”(摘自安徽文藝出版社。《張愛玲文集》)淪陷後的上海,消沉萎靡,文壇凋零。不少著名的文人都韜光養晦,尋求自保。唯獨張愛玲我行我素,固執地用筆墨揮灑自己的傳奇。

在1943~1945 年, 短短兩年的時間, 張愛玲一生中最重要、最優秀的作品《沉香屑第一爐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