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在素言耳邊亂糟糟地響了起來。

等素言醒來時,已經是兩天以後。她輕輕撫著再度恢復平坦的小腹,眼淚再一次忍不住流了下來。

童氏竟然在她房裡,聽見動靜連忙走過來斥道:“你這孩子,怎得如此不知輕重?不聽我的話,這次竟差點折了這條命去。”

素言無聲一笑:那不正好嗎?現在的她,人是活著,心卻已經成了灰。

她在床上躺了三天,再現與人前時,已經恢復了平日的美豔動人,只是眼底深處,卻多了一團化不開的堅冰。

有一個外地趕考的學子見到素言,為她一見傾心,傾盡全副身家只為得佳人一笑。

在他窮困潦倒時,素言冷眼相看,眼睜睜看著樓裡的護院將他打了出去。

“素言,小生對你是真心的。小生一定會回去籌錢,將你贖出來,娶你為妻。”

素言輕輕一笑,甩著帕子嬌聲說道:“好啊,那奴家就等你來贖哦,記得,奴家的身價銀子,可不是個小數目哦。”

看著男子青灰的臉色,素言竟感到了一種變態的快意。

轉眼六年的時間過去。

二十歲,對於民間女子,是正當好年華。

可是對青樓女子。則已如昨日黃花。

素言絕對是青樓女子的異類。她肌膚越來越好,真正的瑩白如玉。眼似秋波,顧盼生輝。

柔軟而紅潤的櫻唇。笑起來時帶著幾分不羈、幾分漠然,偏能讓人沉醉其中,不能自拔。就連那唇角深深的梨渦,都盛滿了醉人的風情。

每日慕名而來的貴客不知有多少,甚至有人不遠千里,只為一睹她盛名之下的風采,繼而留下大筆銀子。滿意而歸。

玄國誰人不知,京城最紅的頭牌,當屬百花樓素言無疑。

百里江只是其中的一個。

對素言來說。他真得只是自己無數入幕之賓中、最普通的一個!

素言從來沒有想到,在她有生之年,還能見到仇豹。

那天正值年關,樓裡沒有多少客人。姑娘們或靠著門框。或扶著欄杆。在嬉戲說笑。

有人點名叫了素言,並支付了兩百兩銀子。

兩百兩,普通百姓家或許一輩子都賺不到的數目,在百花樓,只能請素言陪飲一杯水酒。

當素言帶著慣常的媚笑,推開那扇緊閉的門時,一個衝門而坐的男子便這樣毫無徵兆地闖入了她的視線裡。

方臉寬額,濃黑的眉毛。大大的眼睛,一身合體的皂色短褐。裹住他健壯的身軀,從衣料外,仍然能感受到他有力而發達的筋肉。

仇豹?!

素言非常確信自己並沒有認錯人,縱然仇豹離家時尚年幼,縱然他們這麼多年從未見過。

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與自己無數次夢到的一樣。

很快,另一人的話也證實了她所料不錯:“仇大哥,今日小弟做東,請大哥來這裡飲一杯水酒,請最好的姑娘。”

仇豹眼睛一瞬不移地看著緩緩走進來的姑娘,他明顯感覺到這位姑娘進門看到自己時,那微微僵直的身子和幾欲轉頭而逃的羞憤。

素言強行鎮定下來,揚起一個燦爛到有些假的笑走了進去,直接撲到了另一人身邊,嬌聲喚道:“這位爺面生的緊,可是第一次來百花樓?”

說著執起酒壺,為他斟上了一杯酒。

那人抬手擋住素言,輕輕捏了捏她的臉:“素言,今兒的主客是仇大哥,你可一定得把我大哥服侍妥帖了。”

素言心中一滯,只好轉身面向仇豹,強笑道:“那奴家便陪這位爺飲一杯,可好?”

仇豹眼睛一轉,落到她唇邊的梨渦上,怔忡問道:“不知姑娘鄉居何處?芳齡幾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