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了不準分神於男女私情的師命,可是卻情不自禁。我徐道覆今天來此不是求千千回到我身邊來,只是希望能對千千有個交代。若讓所有事情重演一趟,我仍會隱藏身分,因為我害怕千千會受建康高門對我們的歧見的影響,拒我於千里之外,那我的生命便因欠缺了這段美麗的回憶而永遠抱憾。我今天的話到此為止,說出來我立即舒服了很多。

倏地站起身來,目光投往燕飛,欣然道:“這位當是燕兄,很感激你照顧千千,更不希望我們會成為敵人,不過若朝現時形勢的發展,似乎命運並不能盡如人願。”

稍頓又嘆道:“走吧!帶千千走吧!再遲便連離開的機會也會失去。”

說罷不待紀千千說話,灑然離開,高歌唱道:“佳人不在茲,取此欲誰與?巢居知風寒,穴處認陰雨;不曾遠別離,安知慕儔侶?”

歌聲荒寒悲壯,充滿一種流浪天涯和醉酒高歌的淒涼味道,確是非常感人。

小詩雙目立即紅起來。

燕飛則是頭皮發麻,開始明白紀千千為何會因他而神魂顛倒,此人不但文武全材,且對女性有異乎常人的靈銳直覺,一眼看出紀千千會因他是徐道覆而立下逐客令,以前的一切都變得不能挽回,競先發制人,表演一番,又灑然離去,令紀千千更忘不了他。

紀千千朝他瞧過來,神情木然,顯然是對徐道覆“愛的攻勢”招架不來。

燕飛心中苦笑。

在邊荒集的對手一個比一個強,一樁比一樁事更難處理,這種日子究竟是樂趣還是苦差呢?他真的弄不清楚。

迎上紀千千的目光。

紀千千的美眸神采漸現,唇角逸出一絲笑意,接著漣漪般擴散,化為“噗哧”嬌笑,帶點羞赧地喜孜孜道:“你現在該明白我因何愛上他哩!不過一切已成為過去,因為我真正的情郎已出現了,再沒有興趣去聽美麗的謊言。”

又把目光投向已升離穎水的清晨柔陽,淡淡道:“他好像忘記了解釋刺殺乾爹卻誤中你們的事,那是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他的。”

第七章 滴血為盟

任青媞立在船首,衣發迎著河風飄拂飛舞,狀如下凡仙女。

曉得她底蘊如劉裕者當然不會作如是想,亦不打擾她,讓她獨自默默哀傷。

劉裕坐在船尾掌舵,思潮起伏。在清晨柔和的陽光下,整個河岸區被一層薄霧籠罩,益顯噩夢般的昨夜與現今景況的分野,眼前彷佛屬於完全有別的另一個人間境地。

長河的寧靜、河風的撫拂、流水的溫柔,經過昨夜的險死還生,忽然都新增了平時欠缺的某種意義。生命是如此動人和珍貴,也可以是如此的脆弱!假若昨夜稍有不同的變化,伏屍荒野的便是他劉裕而非任遙。

風帆以一瀉千里的高速順風南下,以此速度午後已可進入長江,可把他到廣陵的路程縮短兩、三天。

劉裕忍不住叫過去道:“任大姐,若我們遇上王國寶的船隊怎麼辦?是硬闖還是由你打招呼疏通?”

任青媞似沒聽到他的話,好半晌忽然別轉嬌軀幽靈般朝他飄過來,神情冰冷,令劉裕再沒法子把眼前的她聯想到昨夜曾親吻和熱擁著自己的女子。

幸好她的冷漠絕不會對他造成任何傷害,身為男人,當然對美麗的女人感興趣,但他昨夜卻純粹只是肉慾的享受,沒有愛意。劉裕早過了少年時代的天真期,尤其他並不信任對方,更不願與造毒似蛇蠍的女人有進一步的關係,只恨命運似不讓他可自由抉擇。

任青媞直抵他身旁,差少許便是緊貼他坐下,道:“首先要看王國寶有否被孫恩殺死,若仍由王國寶主事,以他貪生怕死的性格,必然立即撤走。因為孫恩既出現邊荒,天師道的大軍亦該已潛入邊荒,如此險地,王國寶豈敢多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