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真聽見談笑聲,其中有墨院長的,她正暗禱他不要來候見室,他卻來了;見了她,唉了一聲說:“怎麼你在此,真?”

正好珍妮回來:“柯瑪校長請你進去。”

先是手的接觸。是尋常的握手,但如真覺得被握得不尋常的緊,以致她的手掌就比平時軟弱,因緊張,因心悸,而變得柔軟無力。再是手臂的接觸,他的手引扶著她的手臂,讓她在校長室邊上的小會客室的沙發上坐下。這回不是緊,而是熱,從他的手到她的手臂,再串入她身體的各部位。以致,她微微顫動。那股熱量使得她在坐下後,將雙腿緊緊並在一起。

這難道僅是她單方的感覺?敏感?自作多情?自尋煩惱?因為對方是校長,令她受寵若驚所致?

對方在她對面坐下,神態自若地說:“那次派對上沒機會對你說,你那晚真好看。”

“謝謝。”因為他坐得遠,她恢復了少許自持,“我可以看看南大校長送你的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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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對了。”他站起來,走到辦公室,回來時他在她身旁坐下,並沒坐得很近,但她卻立即可以聞到他身體特有的氣味。想必是室內的暖氣,他沒穿上裝,藍色細條紋的襯衫袖子是捲上去的,露出手臂上的汗毛,濃密的,棕黑的,對她有股想用手掌去摩挲的衝動的誘惑力。

這不是第一次。第一次是在南京,特別燠熱的黃昏,在那間悶熱的、只容得下兩張圓桌的賓館的餐廳裡。他們凱旋歸來,校長與墨院長與黃立言夫婦,興高采烈地談論他們圓滿的成果,她正好坐在他旁邊。他穿了件短袖的敞領淺灰襯衫,露出兩條粗壯的、蓋滿棕色汗毛的手臂,一不小心,一條手臂觸碰到她。她急速地移開自己白淨細嫩的胳膊時,已觸了電,全身不由自主地微顫起來。那天晚餐吃些什麼,她一絲一毫都想不起來了。而此後不止一次想起的,僅是那多汗毛的手臂碰到她肌膚時的戰慄。

以致於她視而不見地盯著那伸向她眼底的書。

“你不知道這位作家,真?”他湊近她的臉。

唯恐聲音洩漏了她的秘密,她輕輕的嗯了聲,“我知道。”細得聽不見。

他聽不見,或者是聽見了而覺得沒聽見,他用左手輕託她的下巴,輕輕將她的頭轉向他,面對面,眼對眼。太近了,除非她閉上眼———她當然不能———她眼裡的神情對方看得清清楚楚。正像她把對方眼裡遮掩不住的火焰看得一清二楚一樣。他把聲音放低了,問,“怎麼啦,真?”

她迸出軟化了的身體裡的最後一滴力量,把眼睛掉開,把頭轉開,把身體移開,才說:“我知道,柯瑪校長,他叫魯迅,在中國,他是現代文學之父。”

也許是她對他的稱呼,也許是她臉上沉醉中的一絲警惕,驚喜中的一絲惶恐,接納中的一絲拒絕的表情把他拉回到現實中,現實中的校長辦公室。他站起來,走向室角的咖啡桌,端來兩杯水,給了她一杯。兩人都貪婪地喝了幾口,他才說:

“我知道他是誰,我買了幾本有關中國近代及現代的文學書,做了點研究。”

“那,那為什麼……?”

他放下手裡的杯子,也放下她手裡的。用雙手把她拉起來,面對他。他並沒有放下她的手,他看住她的眼睛,十分清晰十分果斷地說:“真,那是我的藉口,我要你來看我,我要看到你。我想你。我知道你也想我。不,不用否認,不要否認。我們都是成|人,這種感覺一旦有了,迴避不了,抵擋不了。我不是沒有試過。”

他將她拉近自己,靠近自己,左手托起她的下巴,右臂環住她的後頸,吻了她。

好像是她考進臺大那一年,她的初吻。男朋友是高三上期認識的,來往將一年,最親熱的舉動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