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絲苦笑,一頭跌落地面。

在黑暗中,卓易痕又一次夢見了那個美麗的潭,波光粼粼,綠樹成蔭。那就是他第一次見到陸逸的地方。

卓易痕站在潭邊,俯身下去洗臉,清涼的舒爽感讓他深吸一口氣抬起了頭,於是,在四濺的水花中,他看到一個年輕男子從水中浴水而出。

遠遠地,溼漉漉的頭髮披散在男子的背上,被並不刺眼的陽光照射,金燦燦的眩著光。

是個和自己一般的旅客,在潭水裡洗澡吧。卓易痕一笑,正要收回目光,卻見那男子背影一抖,竟脫力般整個人向潭底滑去。

來不及多想,卓易痕跳入水中,恍惚中看著那人在向譚底沉落,一條小指粗細,通體嫣紅的小蛇溜過他的身體,瞬時不見了蹤影。

卓易痕撈起了男子,用力扯著他滑溜溜的手臂,硬是把人拖到了岸邊。

將人放到岸邊的大青石上,他發覺男子的嘴唇略微發青,心中猜測必是被剛才的小蛇咬到,中了蛇毒,才會突然變的毫無知覺。

心急救人,上下察看一番,終在男子右腳踝上發現一個細小的傷口。

卓易痕行走江湖多時,早有些解毒的經驗,便立即抬起他的腿,把傷口就在唇邊,一口一口將腥黑的血液吸出。

如此反覆,直到冒出滿額頭的汗,方才見血的顏色轉為正常的鮮紅。卓易痕鬆了口氣,把目光重新投回男子的臉上。

那張臉精緻而略顯稚氣,濃而修長的眉毛,頂著水珠的鼻樑,還有蜿蜒著曲線的唇和迷濛蒙的睫毛,這男子倒生就一副好模樣。

卓易痕從潭邊揀來男子的衣服,剛給他蓋上,就見睫毛顫動。眉毛皺了幾下後,男子張開了眼。

一雙狹長卻深邃的眼睛望向自己,他似乎還有點迷糊,半天才坐起來,披好的衣服一下子滑到腰際。

看著被包紮好的腳踝,那個人明白過來,衝卓易痕粲然一笑,還帶著溼氣的眉眼更加深了幾許。

“謝謝你救了我,我叫陸逸,你叫什麼?”

卓易痕被他大大咧咧的開懷感染,也笑道:“我叫卓易痕。”

“卓易痕,你姓卓。”他楞了一下,又自嘲的笑笑,“天下姓卓的人很多。”

想起剛才的情景,卓易痕更是直想笑,長這麼大,他第一次做這麼怪異的事情,摟著一個光著身子的男人。

不過這個男人倒很有趣,笑容很舒服,話音很好聽,整個人都讓人如沐春風,卻又夾雜著夏季的熱情,暖洋洋又清澈澈的。

看卓易痕的衣服直淌水,陸逸笑著把自己的外衣借給他換,他自己則穿好中衣。

卓易痕走到一邊,換下溼透的衣服,攏衣回來,陸逸已經生起一堆篝火,等他過來烤。

圍火而坐,他們倆自然而然的談起天來,陸逸說他是第一次踏出山林,以前都和他娘住在一起,卓易痕也說了自己的師門,家裡他只提到還有父親在。

既然相談甚歡,眼看天色已晚,兩人便一起投宿於這荒郊野外。

火畢嚓畢嚓地跳著,陸逸從樹上折下一片樹葉,放於唇邊,衝著暮色中的野景吹奏。

只是一片單薄的葉子,被他一吹,竟吱吱啞啞地發出一種寂靜而悠揚的曲調,直聽的卓易痕心動神移,如晚風中的草叢蕩起無限波瀾。

吹了一會兒,陸逸放下葉子,他抬頭望天,似乎在回憶著道:“這個時候,我家的那片山裡該是很安靜很安靜了,小鳥飛回了巢裡,野獸鑽進洞中,連風和泉水都會在傍晚變的很輕柔,好象鳥兒的羽毛,每到晚上我會爬到屋頂去看星星,一顆、兩顆,三顆…我每天都數,不過它們很調皮,總是不讓我數清楚。”

提到山林中一切,他的眼睛都在發亮,笑容更是沒有掩飾地鋪滿了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