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悶壞了,都長黴了,你怕我悶,幹嘛要關我?你說啊!別拿姓宋的女人來忽悠我,你那個好兄弟張良就不是省油的燈,姓宋的搞不過他!你們要做什麼我不管,什麼事我都不想管,我只想出去曬太陽,回家洗澡!”

李安民在葉衛軍懷裡拼命掙扎,拽他的頭髮,撕扯他的衣服,把憋在心裡的怨氣全都發洩出來,再這麼被關下去,她真的要瘋了。葉衛軍坐著不動隨她打,等她鬧騰夠了之後才開口:“過兩天就送你回去。”

李安民愣住了,抬頭問:“真的?”

葉衛軍點頭,李安民還不敢高興得太早,繼續向他討保:“你不是又在騙我吧?”

葉衛軍說:“這事沒必要騙你,回去正好趕上國慶長假,你還能在家裡適應幾天。”

李安民信了七八分,心情大起大落,頓時像洩了氣的皮球一樣,她坐在凳子上發呆,過了好半天才嘟噥道:“我以為你打算關我一輩子。”等她死了之後,再把她和那具女屍淹在一起——就是因為有這種顧慮,李安民才沒敢把發現女屍的事說出來。

葉衛軍從桌底下撈出酒瓶,又往紙杯裡倒酒,李安民皺眉:“你還喝?”

“不多,就小半杯,團圓節圖個喜慶。”他自己拿一杯,遞給李安民一杯,笑道:“來,我們都慢些喝,今天要好好過。”

李安民覺得他的表現很反常,但是聽說能重見天日後就寬心了,沒往深處想,腦袋裡也實在塞不下更多雜事了。葉衛軍舉杯送上前,意思是要碰個杯,李安民跟他對了一下,就著菜小口喝酒,這瓶五糧液是度數高的原漿酒,兩口就犯頭暈,小半杯下肚就天旋地轉了。

葉衛軍沒怎麼吃東西,卻一個人灌了半瓶酒,跑出去撒泡尿,連桌子都沒收拾,沾床就睡,李安民暈乎乎地爬到床內側,拉開被子蓋在兩人身上,葉衛軍伸手把她擁進懷裡,夢囈似的低語:“你真暖和,抱著你就不冷了。”

李安民倒是渾身發燙,把手伸進葉衛軍的衣服裡,貼肉摟住他的腰,整個人像八爪魚一樣攀在他身上。

這一晚,她做了個很長的夢,夢到葉衛軍抱著她透過幽暗的密道,走進一座煙水迷濛的巨型洞府,巖壁根下散落一朵朵半透明的石晶花,平滑如鏡的地面上分佈著蜂窩狀的淺坑,每個坑有拳頭般大小。穹頂呈半弧形,宛如一個鍋蓋倒扣在地面上,鍋蓋中心離地高達近百米。

洞府中央有塊圓形的石壇,面積比四百米的操場略小,整個壇體深嵌在地裡,壇面比地面還低半尺多。四根白石鑄成的穿心柱聳立在石壇周圍,每根石柱上都鑲有一座渾沉古樸的青銅器,圓腹、敞口、圈足,形似酒器,銅面上各刻有夔紋、花藤紋、龍鳥紋以及龜裂紋。

李安民知道,這不是裝酒的器皿,而是裝人的容器,因為她能看見銅器裡裝著四個人,那是四張熟悉的面孔——炮筒、張良、苗晴以及……周坤。

他們筆直地站立著,僵硬如木,森冷的綠光從他們的眼瞳裡迸射出來,那不是人的瞳孔,而像藏身於黑暗中的野獸。鮮血冒著凸,從四人腳底漫溢位來,流入銅器底部的鵝頸管道里。漸漸的,白石柱上浮現出一道道縱橫交錯的紅色絲線,盤繞著柱體,緩緩朝石壇上蔓延,無數經絡狀的紅絲從石壇邊緣往中心匯聚,在那裡橫臥著一副青銅棺材,棺身埋在壇面下,棺蓋是一張長了三對眼睛的詭怪人面。

黃半仙就站在棺材前,葉衛軍拆開被筒,把李安民放躺進棺中,拿尖錐劃開她手腕和腳跟上的面板,這一劃割斷了動脈,鮮血呈柱狀噴出。葉衛軍又用長木條把她的四肢壓進棺底的凹槽裡,粘稠的血液順著凹槽從青銅內壁的洞口流出棺外。李安民沒感到疼痛,只覺得渾身冰冷,生命力正隨著熱血一點一滴地流逝,但她不害怕,她告訴自己,這只是一場夢。

黃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