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頭不由一皺:“這一遭,若當真斬了汪直,怕是東南百姓都要遭難。”

譚綸也道:“正是!若是斬了汪直,那咱們與倭寇只好不死不休,招安開海事,萬難提起。要等到盡滅倭寇,海晏河清,恐怕非十年之功不能成。這十年時間,朝廷要糜費多少錢糧,百姓要受多少兵禍,還望老大帥三思。”

徐文長也道:“譚大參說的是。汪直若真有心圖我江南,前番他義子毛海峰登岸多日,虛實早當知道,何必輕身犯險?縱然汪直真有圖謀,又如何被王本固一下拿住?可偏生王本固這頭拿了汪直,那一頭便有軍情,說倭寇入侵。以徐某之見,這分明是有人從中兩頭搗鬼。可恨那王本固偏執得很,人家設好計謀他中個透實,還自以為是明察秋毫,為民除害。”

鄭若曾嘆道:“如今雖則倭寇已然蜂動,然東南局勢實懸於汪直一身。若是他不死,憑他的威望,足可壓制那些海寇,不敢肆意妄為。反之,一旦汪直身死,那些人便會打著為他的報仇的旗號,荼毒江南。”

幾個人越說越喪氣,卻聽俞大猷昂然道:“如今朝廷軍力不強,汪五峰自然不把朝廷放在眼裡,縱然招安,心也不誠,多半還要生亂子。別的不說,前番汪直屯兵舟山,名為等候招安,又何嘗不是向朝廷耀武揚威?如今賊子召集部眾,正是將其一網打盡的大好時機。以某之見,不如調集舟師,圍困倭寇老巢,將之全部消滅,一勞永逸。”

戚繼光輕輕一拽俞大猷,拱手道:“我等武夫,不知大事,一切全聽幾位安排就是。要我們打就打,要我們撤就撤,決無二話。只是末將想來,這開弓難有回頭箭,既然倭寇蟻聚一處,若是一刀一槍不動就收兵撤隊,那汪滶也沒有落場勢。更何況,倭寇中有半數實非汪直所能完全指揮,毛海峰更不用說。因此,眼前不管汪直死活,海上這一仗,打是免不了的。是以末將以為,還是應嚴整兵馬,防禦沿岸。若是倭寇入侵,便迎頭痛擊。”

譚綸道:“戚將軍所言甚是。一味避戰,徒增倭寇氣焰。如今汪直尚未斬首,而倭寇已有蠢蠢欲動者。須得先斬其前鋒,使其知我官軍凜然不可輕犯,然後求赦汪直,恩威並舉,方能使海疆寧靜。”

嚴鴻點一點頭道:“諸位說的都有理,這該做的防範不能輕鬆。據我所知,如今倭寇內部也分為兩股,一路為汪直,一路則是陳東、葉麻。陳東、葉麻部下雖然名義上奉汪直為主,實則陽奉陰違,多有異心。更聽說他們與白蓮魔教還有了勾結,是萬萬要剿平的。我以為,如今這事倒也不算為難,我帶領本部人馬直接打到杭州府的大牢之中,搶出汪直,讓他回舟山約束自己部眾,幫著朝廷剿陳東、葉麻。如此一來,無論勝敗,倭寇都會元氣大傷,朝廷百利而無害。”

胡宗憲卻是一擺手道:“這萬萬使不得。朝廷行事,自有法度,璽卿如此行事未免太兒戲了一些。這汪直非徐海可比,王本固也不是縣令林養謙。這些手段,切不可用。何況如今這杭州局勢,比起當日紹興局勢更為險惡。士農工商皆聽聞倭寇欲犯東南事,處置不當,怕是要激發民變。若是出了罷市、罷學、罷支之事,更加難以收拾,璽卿不可不查。”

胡宗憲其實還有句沒說出來,真要大鬧一通,把汪直搶出來,你倒拍拍屁股去皇帝面前請功,可在我治下出了這事,黑鍋還不是我的。對不起,您嚴家人過河拆橋也不是一遭兩遭了。

史得恩也受邀在內,他本來是雙目微閉,裝聾作啞,此時也開口道:“老大帥說的在理。咱家別的不懂,單說如今杭州城內的機戶,若是集體鬧事,罷工罷市,這貢緞可就要耽誤交期,到時候這份沉重,咱家可實在擔當不起。還望小相公你再思再想,千萬要穩妥行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