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選擇。只是心中,卻依舊不可抑制地湧上了濃重的淒涼之感。

今日的夜異常的黑沉,連月光與星光都顯得十分微弱。

寒冷的冬夜,府中除了守夜的下人,大多都已安然入睡,忙碌了一日的王府安靜了下來。

柔軟寬敞的大床上,顧安年躺在沒有幾分溫度的被窩裡,聽著窗外呼呼的風聲,以及不遠處隱隱約約傳來的打更的竹梆子聲音,呆滯地望著跳躍的燭火好一會,而後緩緩爬起身。

戌時方過,亥時已到。

從衣箱裡翻出一套平日未曾穿過的,顏色樣式都極為簡單的衣裳換上,顧安年就著昏暗的火光,細細打量這住了半年多的房間。

視線一一掃過雕花的楠木桌,舒適的軟榻,小巧的香爐,垂落的簾幔,華美的黑玉雕花玉蘭屏風,精緻的金漆燭臺,平滑油亮的的書桌,以及衣籠箱櫃,這屋裡的每一樣擺設,她都熟悉非常,畢竟是生活了半年的地方,這裡已經包含了她太多的回憶。

她想,即便是離開了,她也不會忘記這裡。

最後,視線停留在了華貴的梳妝檯上。

紫檀木的梳妝檯,檯面上與抽屜裡擺放著八寶錦盒,盒子裡是各式各樣、最新穎精緻的珠寶首飾和胭脂水粉,她記得,屜子裡還有宋祁的那枚羊脂白玉的螭龍玉墜,那樣象徵身份的物事,他卻給了她做把賞的玩物。

現在想來,在王府的這半年,是她重生以來,甚至是她兩世以來,過得最輕鬆快活的日子,卸去了大部分的偽裝,她恣意地笑過哭過,還有那一份毫無保留的寵溺,這樣的日子,無疑是讓人留念不捨的。

然而即便再不捨,她卻終究要舍下。

這兩日經常在想,如果宋祁不是高高在上的逸親王,或者只是一個無權無勢的閒散王爺那麼,她會選擇忘記對先生的承諾,自私地留下。

但是假設終究只是假設。

前世,宋祁雖位高權重,卻因著沒有她的干涉,在奪嫡之爭中置身事外,得以逍遙一生。今生,她卻已經在無意識中將宋祁拉下了奪嫡的渾水,讓他身處危機之中。

她所期望的假設,最終卻是為了顧安錦,被她自己一手給毀了。

而如今,在王府被完全捲進紛擾之中前,她選擇離開,這又何嘗不是一種自私。

淒涼地苦笑一聲,顧安年收回視線,在梳妝檯前坐下,替自己挽了一個簡單的髮髻。

沈千來時,已是將近子時,外間守夜的小丫鬟因著喝了放了迷藥的茶水,在顧安年起身前,就早已昏迷不醒,是以兩人不必擔心有人發現。

“準備妥當了?”沈千一身黑衣,壓低聲音問顧安年。

顧安年微微一笑,道:“沒有何需要準備的,這裡屬於我的就只有我自己。”

這裡的東西,她不打算帶走一樣。既然要走,又何必留一個牽掛在身上,睹物思人什麼的,她不想要。

沈千淡淡頷首,顧安年能這樣想是最好的。

頓了頓,沈千問道:“宋祁他……”

他是想問這裡一旦發生動靜,宋祁十分會馬上趕來,若是宋祁趕了過來,還追上來,他擔心顧安年會一時狠不下心離開。

顧安年知曉他的顧慮,笑道:“他不在府上。”笑容中卻有幾分苦澀。

宋祁自傍晚時分出府後,到現在還未回來,顧安年心中不免又是慶幸,又是難過。

聞言,沈千低低嘆了一聲,道:“時候不早了,走吧。”

顧安年點點頭,最後在屋裡環視一圈,抬手將放在櫃檯上的,幾乎有她半人高的青釉花瓶狠狠推到了地上。

“嘭——嘩啦——”瓷器掉落在地,支離破碎的聲音在夜裡十分清晰刺耳,顧安年與沈千對視一眼,提起中氣焦急地大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