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要殺月王?”

北淵道:“因他要殺我。”

翼狂道:“你想的是一己之私。風昱雖不擇手段,卻未必不是一個好帝王;若是你殺風昱,下一個帝王比他更殘暴無情,豈不是因你之手殺了更多的百姓?”

北淵不禁微微一怔。

翼狂又道:“你再想想你自己殺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因你而死?”

殺了多少人啊!九歲殺了第一人,那踩死老族長的首領,從此以後便入殺手生涯,殺過的人,怎可計算?因他而死的人,又有何其多?光青田村當年一事就有幾百人,此次,又是上百。

翼狂眼睛又轉向風昱,問道:“你可知,為何你成為月王,還會有今天的慘敗?”

風昱扭過頭,傲然直立,卻是不語。

翼狂道:“只因這世上一切都遵循因果。有因便有果,殺了人,便有業報。

“弒王已是不祥,弒父更是大罪。若不能捨了濫殺,生命的危機便會時時刻刻存在,縱使有天生王命,好運也會被自己種下的業消失殆盡,時刻在刀口浪尖上生活。

“一切的不幸均始於殺,只有忌殺,這種惡運的輪迴才會終止。”

風昱冷笑一聲,用手指向北淵,對翼狂道:“你若是帝王,知曉生死輪上新的預言就是眼前之人,你必不會再如此說!”

北淵身體一晃,恍然明白。原來此次風昱與自己決裂,竟是生死輪的預言!難道新的預言,自己依舊是弒新王之人嗎?想到此,北淵只覺胸中湧起一股悲涼。

翼狂哈哈大笑道:“九闕朝天鼎上的生死輪,是天生的魔物。世上有這種東西存在一天,便會為禍世上一天。每當新帝王登基,便會在生死輪上顯現出帝王的預言,豈不知,這一切其實並未逃出因果,甚至先果後因。

“你想一想,若是惠王不誅殺臻人,怎會被臻人誅殺?你若不是因預言,何以要誅殺北淵?北淵因你的追殺,自然要復仇,今日殺了你和這一萬兵士,他日定有人再來取他之命。

“人世間的仇恨,便這樣因因果果,永世難斷。戒殺,戒殺,若跳不出殺戮,人生便永無快樂。你們雙手都沾滿了鮮血,何以怨這人世的不公?”

場中無人再說話,似是都陷入深思。

“人間一切有因必有果,改因可變果吧!虛仙去也,願世間醒悟之人常醒悟,愚痴之人不愚痴,去也,去也……”翼狂在大笑聲中,身影已然飄遠。

場中再一次靜寂,風吹動三個國家的王旗,噗啦啦作響。

北淵望著天空圍得密密的飛天軍,伸出手臂向右緩緩一揮。紅色的臻國飛天軍便向右退去,在空中讓出一條寬敞通道。

流沙一跺腳,將風昱身上的冰絲全部扯回。

風昱從北淵身前走過,始終無語。他縱身跨上一匹飛天馬,夾緊馬腹,白馬兩隻巨翅飛天展起。

一萬月王軍默默跟在風昱後面,整齊有序地順著空中的通道撤退。

萬匹飛天馬,騰空而逝。

“好威風!”

“你不用羨慕。你的騶虞將來會比它們飛得更高、更快。”

九歲那年,他坐在風昱的懷中避著風寒,第一次見到飛天軍。

當年跟風昱說的話,恍惚間又縈繞上耳際。

空中竟在這時飄起了小雨,細雨朦朧中,北淵望著風昱和飛天馬漸漸逝去。

北淵不知為何竟想起了九歲那年的點點滴滴,再想到十二年的養育之恩,他更覺得胸口堵得厲害,視線竟有些模糊。

很遠,很遠,似乎遙遠到了天際端那裡,隨風傳來了一句話。

“淵兒,記得將來常回家看看。”

北淵再忍不住,撲通跪倒在地。

幾朵白雲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