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拉托夫深知彼此職責有所不同,故而才邊說邊察言觀色,只等庫圖佐夫露出悅色。因此,他在看不出庫圖佐夫心思的情況下乾脆就不說,以免心中所想與其相反。

庫圖佐夫言後,普拉托夫不願隱瞞,坦誠地應道:“是的,我打算離開維爾紐斯,退往斯摩稜斯克或聖彼得堡。”

“戰鬥還未見分曉,您為何如此急切?”庫圖佐夫問道。

“急切?分曉?哼哼……”普拉托夫冷笑道,“將軍閣下,戰鬥已經有分曉了,您難道認為波將金元帥可以憑藉明斯克擋住普魯士國王?您難道認為區區一座維爾紐斯能擋住法蘭西三十萬大軍?明斯克…維爾紐斯防線已經無力再抵擋了,如今之計唯有撤退儲存實力,才有可能反擊。”

“您說的一切都沒有錯。”庫圖佐夫認同地嘆了口氣,又道,“您如果堅決要走,我無論出於私誼還是公職,不願也無權阻擋。所以,您要走就走吧!我絕不會阻攔您,更不會在戰報中記上這一筆。”

普拉托夫有感庫圖佐夫的情誼,出言勸道:“您也率軍走吧!維爾紐斯雖然有堅固的城防,卻絕對擋不住法蘭西人。法蘭西可以用少數兵力圍城,主力則繼續向聖彼得堡進發。您如果留在這裡,非但無法報國,更是白白浪費了這一萬五千兵力。”

普拉托夫說的道理庫圖佐夫都懂,他最初也為這個煩惱,可聽了普拉托夫的話後,他不知怎麼的居然堅定了決心。

“我還不能走。波將金元帥還沒有訊息,我如果在這個時候撤退,日後必然遭受非議,甚至……總之,我不能走。”庫圖佐夫說話之時難掩臉上的顧慮之色,等到說完,這抹顧慮亦未消除。

普拉托夫嘆了口氣,無奈地說:“維爾紐斯城防堅固,您只需防守不出,法蘭西不能將您怎麼樣。我有預感,波將金元帥撐不了多久。只是在那之前法蘭西人就會到城下,您也無力可逃了。”

“我沒有想過逃。”庫圖佐夫捏緊了拳頭,在心中又加了句:“我也不能走。”

維爾紐斯與明斯克互為側翼,哪一座失陷都會造成另一座跟著失陷。波將金與葉卡捷琳娜二世的關係在俄羅斯不是秘密,庫圖佐夫也知道明斯克必然會丟失,可他更害怕波將金將罪責誣陷給自己。為了不給波將金任何口實,他才決定堅定不移地繼續守下去。

普拉托夫未像庫圖佐夫想得如此透徹,他只道庫圖佐夫是出於責任,於是也不再說了。次日一早,他率部離開了維爾紐斯。數小時後,法蘭西三十萬大軍來到,將維爾紐斯城團團圍住。

傍晚,各軍團安營已定。近衛方面軍駐守城西,薩克森軍團於城北,巴伐利亞軍團於城南,萊茵軍團於城東。路易帶著魯緬採夫、貝爾蒂埃、迪昂、利涅親王、勒費弗爾等將領繞城一週,正好在此時回到國王營帳。

路易心情不暢地解下佩劍,重重地丟在營帳正中的地圖桌上,而後面色凝重地問眾人道:“各位,你們有什麼好辦法嗎?”

眾人走上前來,圍在地圖桌邊,卻是面面相覷,誰也不吭聲。

路易長嘆了口氣,緊攥著拳頭說:“維爾紐斯的城防比我想象的還要堅固。那是一座標準的五邊形稜堡,邊角科學地佈置著實心堡壘,四座城門分別被三角形堡壘阻擋,本應該有的射擊死角被完好地隱蔽了起來,可說是沒有任何進攻的角度。”

魯緬採夫和利涅親王對視一眼。目光對視之際,兩人默契地達成了某種共識。接著,利涅親王說道:“陛下,維爾紐斯稜堡是這一年新築造的,正面強攻只怕會得不償失。以我之見,您不如留下少量軍隊在此包圍,大軍即刻北上。”

魯緬採夫隨即說道:“陛下,時間寶貴。我們沒有時間在維爾紐斯城下浪費,必須速去里加,接受補給後繼續北上,直搗聖彼得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