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上下,生的面如銀盆,劍眉虎目,微有短鬚,雙目精光四射,十分英武。

見此人相貌不凡,且以區區百戶銜,得蒙一省總督引薦,嚴鴻斷定他絕非庸才。只是對方的身份,實在有些尷尬。這念庵先生,卻是嘉靖名臣羅洪先的號,而羅洪先與嚴嵩是名義上的兒女親家,只是因為嚴嵩的閨女自己的姑姑沒嫁就死了,這親戚沒做成。這麼著,從羅老爺子這算,鄧子龍的師父和嚴鴻的爺爺平輩,那麼鄧子龍還是爺爺的叔伯長輩。

好在嚴鴻前世做慣保險銷售,對這種所謂長輩晚輩的關係倒也不太在意,他便舉起手中酒杯,“原來是世伯當面,失敬失敬。嚴某在此,借花獻佛,先敬世伯一杯,先乾為敬。”說完,將酒一飲而盡。

鄧子龍哪裡敢認這個親?大明朝武舉是出名的不值錢,更何況羅洪先是嚴嵩的親家不假,但他可壓根不是嚴黨,相反與嚴嵩極不對盤。辭官歸隱便是因為看嚴嵩不順眼,這未做成的親家,能不當冤家都不錯了。這樣,鄧子龍於恩師身上,實在借不到多大力量。他全靠一身槍棒功夫,一刀一槍搏個出身,其中辛苦一言難盡。

單說此次保衛欽差的差事,論起來也要挑個老成持重的老軍伍來做。只是王詢與羅洪先頗有些交往,念著這份香火情義,才把自己委派到這個位置。誰都知道這是個刷功勞,攢資歷的大好時機,雖然有嚴鴻是來與胡宗憲搶印把子的傳說,不過對鄧子龍來說,這也不是什麼壞事。如果嚴鴻搶的成,那麼他一個京師高官子弟,如何懂得帶兵打仗?更別提他是空降幹部,沒有自己的基本部隊,必然要起用一批武將。他鄧子龍兵法韜略,自問不弱於人,說不定可以直接提個副將、參將乾乾。若是再要欽差撥下一筆款子,自己回江西老家,也一樣能募幾個營頭,再靠著和欽差是鄉黨的這層關係,說不定能做個總兵。

即使嚴鴻搶印失敗,靠著他爺爺的勢力,他還能翻船?左右也不過是狼狽逃回京師,到時候只要自己與他打好了關係,讓他帶自己回北京安排個差事,也必然遠比這小小的把總要強。

因此,鄧子龍心中,早定下了走嚴鴻路線的策略,他可不敢以欽差長輩自居,當下忙還禮道:“多謝欽差賜酒!末將當年只是師從羅老先生學過本事,可萬不敢當世伯二字。此去壕境,全聽欽差安排,不敢有絲毫違抗。”也將酒一飲而盡。

這一來賓主盡歡,王詢也暗中長出了一口氣。老軍門深知嚴鴻是個酒色之徒,特意安排了兩個出名的紀家伺候他歇息。

本來嚴鴻還指望在這兩個女子身上再施展一下自己的功法,哪知剛到臥房,王霆就來稟報說是有位武生求見,接著又耳語幾句。

嚴鴻聞聽,急忙把那兩個美人一推:“今夜不用你們伺候,夜資回頭找王軍門要。王兄,快把那公子請進來。”

那兩個粉頭見對方著急接見一個青年男子,而不要自己姐妹留宿,不由一陣惡寒,倉皇而走。

原來嚴鴻當初和張青硯約定過,為了方便,到時候以男裝相見。王霆方才來報,說那武生模樣俊俏,看上去更有幾分眼熟。嚴鴻一想,這必然就是那位名滿江湖的青衫龍女來了。此時又是晚上,孤男寡女,房中相會,多半能直接成了好事。他興頭一起,自然不會再留宿兩個粉頭。

只是沒想到,王霆引著人進來後,嚴鴻燈下打量,見此人一身粉色短打勁裝,腰懸寶劍,生的柳眉鳳目,貌美無雙,更帶七分英氣,卻是那位紫衣嫦娥夏紫蘇,而非青衣龍女張青硯。

嚴鴻一愣,起身施禮道:“不知是夏女俠至此,嚴某有失遠迎,還望女俠多多原諒。”他心中對這夏紫蘇,實是又愛又怕,因此要緊行禮,不敢怠慢。

夏紫蘇面上如罩寒霜,進到屋中,不理嚴鴻,而是掃了王霆一眼。嚴鴻吩咐道:“王兄,還請吩咐下面給夏女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