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宗憲等人自是歡喜,總算一塊石頭落地,當下吩咐排擺酒席,為馮保接風。

酒席之間,觥籌交錯,賓主盡歡。宴罷之後,嚴鴻、胡宗憲、譚綸、史得恩等邀了馮保飲茶,此時沒了外人,說話也少了顧忌。史得恩道:“咱家如今能得天家恩寵,授此要職,必然肝腦塗地,以報聖恩。惟所顧慮者,咱家在廣東毫無根腳,又是輕車上任,兩手空空,只怕到地方後,呼號不靈,萬一誤了天家大事,便萬死也不能抵罪之萬一。”

馮保與史得恩頗有些私交,聞言笑道:“老史,這事你別跟咱家說,咱家難道去過廣東?這有現成的真神你不拜,還要拜誰?”說話間,拿手一指嚴鴻。

嚴鴻急忙道:“不敢,我在廣東只是匆匆而過,也沒什麼班底。要說朋友,也談不到,不過對於些熱心開海的人有點印象而已。史公公此去,可以聯絡海道副使汪柏,此人一心支援開埠,定可為公公臂助。再者廣東因海禁而民生凋敝,士卒軍餉無著,開海之事於廣東而言,乃是眾望所歸,有一二子從中作梗,也難以阻攔大勢,史公公到廣州後,自可大展拳腳,開創一爿基業。”

史得恩笑道:“咱家一個廢人,還開什麼基業?小相公也不必拿好話恭維我,咱家麼,就是天家眼前的一條狗,只要天家高興,咱家就歡喜。這一遭到了廣州,定要把市舶司弄的紅火起來,為天家多多弄些銀子進內帑才是正經。”

馮保道:“老史啊老史,幾年沒見,你老兄倒是徹底開竅了。這次到了廣州,要抓緊把市舶司的架子搭起來,其他的先往後放。只要這事辦成了,今日在坐的諸位,都有好處。”說到這,他又看了一眼胡宗憲:“胡軍門,萬歲讓我問問,這汪直如今如何?可千萬不要我這唸完聖旨,到明天汪直成了死人,那可就是在打天家的臉了。”

胡宗憲道:“公公放心,監獄方面,下官安排了心腹人把守,萬無一失。”這嚴徐聯手,誰人能敵?王本固滾蛋之後,胡宗憲就少了一大掣肘之人,監獄中的事兒自己完全能夠做主,行事上便寬泛了許多。他先是把監獄原有守衛盡數撤換,換成了自己的親信標兵,又由譚綸親自負責佈防,便是隻蒼蠅都飛不進去,因此汪直的安全確實沒什麼問題。至於說所謂民意商情,這次有了嘉靖皇帝的旨意,那胡宗憲還怕個毛啊?

馮保點頭道:“胡軍門既然排程有方,咱家也就放心了。臨來時,天家有幾句話,讓咱家問於嚴小相公,還請胡軍門稍後安排個清淨所在,讓咱家把天家的公事交辦了。”

胡宗憲一聽,就知道是馮公公在趕人了,急忙拱手告退,餘者也紛紛退出,把房間留給馮保、嚴鴻二人。馮保等到眾人退走,又過了片刻,才起身關上房門,二次落座道:“小相公,天家讓我給您傳個口信,市舶司是要由中官提督,可是這船引發放麼,他們只是擔個名,真正的大主意,還是您拿。”

市舶司除了寧波市舶司以外,其他的大多廢棄良久,想要恢復,決不是朝夕之功。不是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能馬上恢復運作,單是恢復衙門,招募吏員,委任文臣,調撥經費,就不是個普通的工程。因此皇帝哪怕再急,一年半載之內,市舶司也不可能恢復原有工作職能。

馮保今天這話,是給嚴鴻吃定心丸。史得恩等人,是去幹活和背鍋的,好處能落的則不多。比如這最要緊的船引,那些勳貴們巴結嚴鴻,圖的就是個船引。若是史得恩把船引發放權拿走,那麼嚴鴻這個位置就顯的有些尷尬,嘉靖也是為了怕嚴鴻多想,特意讓馮保傳話,以安其心。也是知道,這事,史得恩還真幹不了。

要知一張船引不過三兩銀子的工本費,一百張船引才三百兩,可實際上,一張船引所代表的利益,遠超過這工本費千倍不止。船引給誰,根本不是看誰準備的材料充足,或是理由充分,還是看誰的關節打點的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