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了花,看不出一點不高興的樣子。

嚴府的次孫嚴鵠,早已經定親了定國公家的小姐。論起來,那定國公乃是開國大功臣徐達的後人,在國朝地位自然第一等,然而畢竟有位無權,雖然盡享尊榮富貴,但比起次輔徐階,是大大不如了。加之當前國朝,勳貴勢力就一直被文官壓著一頭,所以同樣姓徐,這定國公威風就是不如徐閣老,而定國公家的姑娘也比不上徐閣老的孫女。當然,如果硬要講究,都是嫁給嚴府的公子,定國公家是做正妻,徐閣老家是做小妾,似乎前者要略微榮耀一點。然而正因為這一點差距,才恰好註定了,嚴府必須在徐閣老家婚事的儀式上更加投入。否則,這就成了**裸打徐階的臉了。

這樣,嚴鵠的婚事,自去年因為嚴鴻娶陸蘭貞而被往後延之後,又第二次被朝後騰挪。此刻,嚴府二少爺已經沒有力氣對此進行爭辯或者表示不滿了。他咬緊牙關,竭力不把滿胸的憤怒表達出來,在臉上裝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儘管這張臉細皮嫩肉,五官清秀,然而在這種表情下,卻顯得頗不中看,與他老爹嚴世藩的恰好形成鮮明對仗。

嚴世藩也注意到嚴鵠這模樣。畢竟嚴鵠相對嚴鴻,是跟他更親近的一個恩養兒子,嚴世藩怕他在嚴嵩夫婦面前出洋相,忙道:“鵠兒,怎麼不說話?來,你也敬你大哥一杯。”一邊說,一邊暗自伸腿,狠狠在桌子底下踢了嚴鵠一腳。

嚴鵠聽老爹發話,又覺下面被狠狠踹了下,只得勉強舉起杯子,道:“大哥,好福氣,陸小姐都嫁過來了,還有徐小姐爭著過來。嫂子,您可要把我大哥看緊了,他這身本領,俏著呢。徐小姐過來,這北京城不知還有多少名門閨秀盯著他,您可別……哈哈哈。”皮笑肉不笑地說罷,咕咚一口,將杯子裡的酒全部灌進嗓子眼,自己一下眼淚奔湧,臉上迅速泛起一層紅,連忙低下頭,狠狠咳嗽了幾聲。

歐陽夫人嘆口氣:“鵠兒啊,你和定國公家小姐的這婚事被一拖再拖,奶奶也知道你心裡有話。哎,手心手背都是肉啊,大哥能娶到徐閣老的孫女,你也榮光,別再像個小孩子似得了,啊?”

嚴鵠心頭罵道:“這他孃的都叫什麼事,納妾的反倒壓在老子娶妻的前頭,老子吃啞巴虧,還鬱悶下都不行了?”但他自不敢和奶奶頂嘴,只得咬緊牙關,強作歡顏。

是夜,二少爺嚴鵠酩酊大醉,人事不省,被僕人給抬回自家院子。次日早上,院子裡有兩個家僕因為送茶水不及時,被二少爺用大棒痛打,差點去了半條命。

沒過幾天,嚴閣老家和徐閣老家再度攀親的訊息,又在北京城飛也似地傳開。徐閣老的孫女嫁給嚴家做妾!這麼一個新聞激起的軒然大波,可比去年徐陸兩家二美爭夫的動靜,還要打大上幾分。以至於有些人一聽得這個訊息,本能反應是,這是哪來的傻瓜胡言亂語編造的,白痴才信呢!可是隨後,傳言又說已經定下了娶親的良辰吉日,就在嘉靖三十八年的三月二十八日。而且徐府、嚴府的家人外出,對這個訊息也沒有加以否認。甚至,朝堂上,還有言官彈劾說徐階把嫡親孫女嫁人為妾,是自甘下流,有失朝堂尊嚴,建議萬歲爺把他停職罷官的。當然,這種純粹新進御史吃飽了撐的跳出來吸引眼球,沒人當個真。進言的被嘉靖皇帝下令拖下去打了二十廷杖,也就老實了。

針對徐家小姐做妾這個傳說,市面上大致有三種輿論導向。有的人認為,徐閣老堂堂朝廷次輔,放著那麼多優秀的官宦子弟,居然把一個如花似玉的嫡親孫女,嫁過去給人當妾,這可真是丟盡了士林領袖的老臉。看樣子,這朝中大臣,人品道德也不過如此嘛,衣冠禽獸,不照樣為了趨炎附勢,低眉順眼去跪舔麼?這麼一比較啊,這些議論的人,頓覺自己在道德上佔據了制高點,更有理由揮斥方遒,於是勞累了一天,站在街邊上看著富貴人家揚塵而去時,也更有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