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柏奇卻滿臉堆笑,先施了一禮道:“俞老伯辛苦。聽說俞老伯您因為與那軍需官有些嫌隙,被這廝趁機報復,這次的器械糧餉至今尚未領足。父帥讓小侄我參與辦些營裡的事兒,讓俞伯父受了這委屈,卻是小侄的不是了。我這就與您去討一個公道。”

俞大猷哼了一聲道:“三公子有心了。不是這次的事,不是尚未領足,是一直就沒領足過。不是拖欠,就是剋扣,如今連槍械彈藥都剋扣起來。大帥明明批給我一百杆鳥槍,結果如今到手只有七十杆,其中舊槍就佔了四十杆,不修的話,根本打不響。佛郎機上,也拿一批柺子銃抵數,說這就是佛郎機。那手銃能頂用麼?這事不能算完!等到大帥與那些商人談完軍餉的事,我便要去他理論個清楚。”

他這許多時間來,多次被那軍需官剋扣,早就是滿腹憤怒。屢次想要發作,都被戚繼光壓住,更從自己的新兵營裡,擠出些物資勻給俞大猷。可如今大戰在即,這可不是日常訓練會操,而是要和倭寇拼個死活的事兒,少幾支槍也少不起啊。戚繼光也是知道自己不可能再拿物資出來援助老兄,怕老兄脾氣發作鬧大,方才才先來到嚴鴻這裡留條退路。

嚴鴻看俞大猷一點不會說話,胡柏奇跟他客氣,他倒一點不客氣,心想你這老東西真是無可救藥,不看你會帶兵,老子就先放你不過。他知胡柏奇的脾氣,若是也跟著發作起來,這事便要麻煩,因此急忙在旁勸解道:“老將軍息怒,聽我一言。現如今麼,還是先把錢糧器械補足為好,至於爭論是非對錯,還是等到戰事平息,再做道理。如今若是打起筆墨官司,依我的經驗,相關事務就得暫停,那軍械物資全都要封存,盤點數字,核對往來帳目。這可不是朝夕之功,怕是沒有三兩個月都核對不完,倭寇會給咱那麼多時間?”

他這話一出,是拿大義名分擠兌住了俞大猷。俞大猷本也不是不分輕重之人,上陣殺倭是他平生所願。但他真是倔脾氣到家,猶然一推鬍鬚道:“欽差說的有理,那也只好如此,先把軍械領取了再說!不過等到打完這一戰,我定要與那廝分辨個清楚!”

當下胡柏奇帶了幾十名親兵,並俞大猷和他的數十名部下,備了大車,直奔軍械庫。沿途故意派人去散佈訊息,說是胡三公子今天是要為民請命,大義滅親。嚴鴻混在隊伍裡,也派了身邊錦衣衛去傳這訊息。果然,百姓聽說這訊息,紛紛扶老攜幼跟著,準備好好看一場熱鬧。

不多時,隊伍已經來到軍械庫前,卻見一個三十多歲,臉孔瘦削,兩撇鼠須的軍需官,帶著幾十名兵丁列在軍械庫前。如今東南局勢緊張,一日三警,軍械庫的警備程度自然不低。那人見胡柏奇到來,要緊先施了禮,然後道:“不知三公子大駕光臨,有何指教?”

胡柏奇往日與這遠房族叔頗為相得,如今卻毫不客氣,板著臉用一對駕官一指,斷喝道:“短命的殺才!如今大戰在即,正在將士浴血奮戰之時,你不合因為前幾日與俞老將軍幾句口角,就拖延他的錢糧器械。雖然你我乃是本家,但王法面前,卻論不得私情,你如今可曾知罪?”

那軍需官本來何止是拖延而已,剋扣的物資也不在少數。只是這傢伙生意人出身,頗為狡詐,把帳目做的含糊,即使俞大猷真去告,打起筆墨官司來,以那粗人的手段,如何尋到他的破綻?但他知道,自己坐這個位置全靠胡家父子撐腰,既然胡三公子授意自己認罪,自己也只好承認。這位英雄能屈能伸,當下便十分配合的跪倒在地,摘盔磕頭道:“回三公子的話,是小人一時豬油蒙心,才拖延了幾日,如今只求老將軍原諒則個,請三公子高抬貴手,從輕發落。俞老將軍的軍需,小人立刻打點清楚送上。”

第五百一十七章主動請纓

俞大猷見對方避重就輕,把剋扣說成了拖延,多次剋扣算成了這一回,就知道是胡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