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來我的世界呢。

雖然萬里冰封,毫無生機,卻能夠在冰雕的宮殿裡玩鑽石一樣閃閃發光的冰塊。

永遠這樣下去,不會有人打擾。

但是父親的剖白讓她識破了世界的陰謀,她原本是自由的幽靈,卻被束縛在了人的身體裡。她的出生是為了藤間幸三郎,那麼誰來為她出生——

因為被拘束在這具血脈相系的肉體裡,所以註定了她要愛上他嗎。

父親母親在她的面前被人殺死了,可她無動於衷,連一絲憐憫悲傷都沒有。

唯一令她擔憂的是,母親對她說了“我愛你”“雖然不是自己肚子裡生下的小孩,卻流著我們的血”。

不要不要不要,我一點都不愛你,我根本不愛任何人。

然而他們要將人類的血注入她冰冷的胸腔,那是岩漿般灼熱的劇毒。他們的身體死去,但靈魂不肯消散,他們把人血注入了她的胸腔,然而怪物的胸腔裡沒有心臟,人類的血一進去便灼燒得怪物無比痛苦——

最後,她終於拖著殘敗不堪的身軀爬上了樓梯,將自己反鎖在了書房中。

怪物被人類殺死,如今只是苟延殘喘。

但是,儘管不明白如何愛人,也不知道如何去愛。也想上演一場死在所愛之人懷中的劇目。

她瘋子一樣地開啟房門,衝了出去。

今夜是聖誕夜啊,今夜下著大雪。

被汙濁的空氣所凝聚成的灰色雪花紛紛飄落。

“小姐?”尚沒有走遠的女僕,小南洋子撐著灰色的洋傘慢慢接近了因吸入粉塵而驟發哮喘,喘息不已的她身邊,“不行啊,小姐。必須要有人留在那裡,告訴警察發生的一切。小姐的身體不適合福利機構的惡劣環境,你這樣的身體……你看看,你走了這麼久,只走了這麼一點點的路,只有這麼短,這麼短……”

洋子像姐姐一樣溫柔地用手帕為她擦去臉上的雪花:“回去等著,好嗎。”

小南洋子微笑著,她的手帕上沾染著刺鼻的汽油味,她目送著少女走回那間牢房。然後轉身走到倉庫邊,白頭髮的少年身旁放著整整齊齊排成好幾排的汽油。

他說:“多謝惠顧。”

她將一桶桶汽油澆到牢房上,細緻仔細,毫無遺漏地將汽油澆在了大宅周邊,然後面無表情地點上了火。

把冰雪的城堡徹底融化吧,你將徹底失去蟄居的殘敗世界,因為完全失去了雪國,你不得不投身到與你格格不入的巨大世界中。

而這意味著背叛,你提出承諾卻無法踐行,反而丟失國度成為人類中的一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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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所有的事實,因為她是最優秀的女演員,所以沒有人能用演技瞞騙過她。

但是無論有多少理由,她背叛了世上的另一個自我的事實無法更改——她是個變心的、自私的幽靈。

對不起,我想知道如何才能讓你不孤獨。

對不起,我想知道要愛一個人該如何做。

對不起,我生來就不具備愛著你的能力。

對不起,我已經沒有辦法繼續演下去了。

對不起,我已經沒有力氣再繼續矇騙你。

因為在那場大火之前,作為怪物的我,已經被人類的毒素腐蝕成將死之物了。

對不起。

即便被告知了我的出生是為了你。

我也不知道人類的愛慕該是怎樣。

原本以為著一味模仿著母親戀慕父親的方式就可以了。

但那並不能改變什麼,也不能彌補什麼。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即便說著對不起,我也不知道“對不起”到底是什麼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