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先生一時語塞,臉色鐵青,然目光閃爍,顯是在想對策。那歸遠堂正堂主孫鵬遠卻是個草包,立即大聲嚷嚷道:“什麼冤不冤,才剛盟主都說按了盟規懲辦,蕭公子這麼說,是不是認為盟主不公?”

蕭墨存等的就是他這句話,當下似笑非笑,淡淡地道:“盟主所說盟規,趙銘博已然在受之,堂上眾人,連我在內,無一人對此有異議。孫堂主又何必混淆視聽,咄咄逼人?墨存只不過想問趙銘博一個問題,孫堂主卻連這都不準,卻令人不由心生疑竇,不知孫堂主是真的不準,抑或,是不敢?”

他目光清冽,說到“不敢”二字時,犀利的視線掃了孫鵬遠一下,令他莫名其妙心頭一凜。聽他這麼一說,臺下眾人,不由議論紛紛起來,有本為趙銘博抱不平的數人,已經嚷嚷出口:“就是,孫鵬遠,你到底是不準還是不敢?”

“你既然篤定趙銘博有罪,又何必怕他開口說話?”

孫鵬遠臉色漲紅,青筋直冒,登時就要破口大罵,卻被木四先生扯扯衣襟,止住了他將要出口的汙言穢語。沈慕銳手一揮,止住眾人議論,對蕭墨存鼓勵地笑了笑,溫言道:“解了趙銘博的啞穴。”

那老者領命,手指在趙銘博身上一點,趙銘博登時悶哼出聲,想是肩膀刀刑,痛得受不住。

蕭墨存點點頭,道:“既如此,趙銘博副堂主,你能否告訴頭領並諸位堂主弟兄,你私自扣下的糧食用作何種用途?”

趙銘博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低頭道:“給,給我家裡。”

蕭墨存道:“你家裡?你莫非不知大旱荒年,民不聊生,餓殍遍野,這些糧食,是用在粥棚救濟災民的麼?”

“我自然知曉。”趙銘博抬頭大聲道:“但災民是人,我家裡人就不是人了麼?我,我家斷炊已有數日,不拿糧食過去,難道讓我等著去給他們收屍?”

蕭墨存問道:“你家中有幾口人?可曾娶親生子?”

趙銘博道:“不曾,爹爹早逝,家中只餘老母親並弱弟稚妹三人。”

蕭墨存問:“三人?便是你要救濟,又如何用得了一車糧食?”

趙銘博忽然激動起來,大聲嚷道:“我,我只拿一袋而已,如何變成了一車,我也不曉得。”

他話音未落,木四先生已在旁駁斥道:“胡說,我堂糧食經手均系清核對,事發當晚,確實少了一車糧食,怎容你狡辯!”

趙銘博怒道:“放屁,老子豈是那敢做不敢當的,堂裡糧食,向來歸你們掌管,一車還是一袋,還不是你們說了算!”

蕭墨存淡淡一笑,道:“趙副堂主,稍安勿躁。這一車還是一袋,咱們稍後再論,如今孫鵬遠堂主告你私自拿了公糧,可有此事?”

趙銘博臉色頹敗,垂下頭道:“確有此事。”

木四臉上冷笑,立即朗聲道:“盟主,蕭公子請看,歸遠堂並無冤屈於他,木四懇請盟主下令,繼續行刑!”

“且慢。”蕭墨存溫言道:“木先生,小可正要問到那疑惑之處,請稍等片刻,再行刑不遲。”

他的態度如此彬彬有禮,木四即便心知不能任他問下去,眾目睽睽之下,卻也不得不點了一下頭。蕭墨存點頭微笑一下,繼續對著趙銘博問:“趙副堂主,盟內副堂主俸祿不少,你家中,如何會到了斷炊的地步?”

趙銘博慘笑一下,道:“蕭公子大家出身,自然不曉得,饑荒之年,人人惶惶,自顧不暇。野菜、草根、樹皮都成了救命稻草,觀音土、牆灰,不得已也得吃下去。銀子有什麼用?老天三四個月不下一滴雨,地裡顆粒無收,便是家裡床下堆滿了銀子,又能變成糧食麼?況且,我是犯殺人的罪方加入凌天盟,早已成了老家出了名的要犯,官府懸賞項上人頭,非一日兩日,若遇到急功近利的黑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