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冀審視他半晌,起身問:“你要是覺得我在這裡,你們的談話不方便……”

林風目視前方:“坐下。”

羅冀心裡一喜,這麼說林風已經把他當做家人的一部分,開始在隱私的事情上接受他了?

“雖然你在這裡很討嫌,但是隻有我跟他兩個的話我會緊張的。”

“……”羅冀默默的坐下,今天下午第一千次看時間,並再一次懷疑這塊鑲鑽卡地亞已經停滯不走了。

時針指向三點差五分,陳榮急匆匆的身影出現在咖啡館門口,往周圍一望,然後視線定在他們這一桌,臉上一喜,快步走來。

羅冀放在桌下的手握成了拳頭。

周圍幾張桌子上都是他們的人,如果林風這時一口氣上不來直接昏過去的話,最近桌子上立刻就會跳出一支專門的醫生小組,以媲美餓虎撲食的速度衝刺過來,一秒鐘內把林風抬上救護車。

可惜林風意志很堅定,喝了三杯咖啡,目光炯炯不似人類。

陳榮走過來,有點慌亂的拉開椅子,囁嚅了一會兒:“……梢梢?”

“我叫林風,鳳上邊少一橫的那個風。”

林風改這個名字是為了紀念母親,他本來也不姓林,後來乾脆連父姓都改成母姓了。

陳榮低聲道:“林風,林風……這個名字也挺好。”

他好像抬不起頭一樣盯著桌布看,林風則瞪著遠處牆上的鐘,一言不發。大概足足過了兩分鐘,陳榮才熬不過這壓抑的沉默,低聲說:“……好久沒有看見你,都沒怎麼變,個子都沒長,怎麼還跟小孩子似的……爸爸已經老了是不是?”

“是,大概不能去拈花惹草了。”林風知道自己不應該說什麼,但是他仍然忍不住要說,這種偏激的性格已經融合到了他的血脈裡,“不過媽媽已經去世,現在你愛怎麼拈花惹草也無所謂。”

陳榮更加抬不起頭,不知所謂的喃喃著道:“是,是,還是你這樣好……你這樣好。”

林風沉默了一下,突然道:“我這樣是因為換過骨骼,內臟也被修補過,細胞代換得非常快,所以看上去外貌變化會延緩。”

陳榮一驚:“怎麼會這樣?你,你生病了?還是受傷了?”

他剎那間響起來林風小時候回國度假,一開始還會把身上的傷秀給父母看,那些猙獰的傷口如果出現在平常小孩子身上,大概會把父母活活嚇死的;但是他卻那樣習以為常,甚至當做跟父母撒嬌的理由,把他和林鳳都心疼得不輕。後來他長大一點,回國度假的時候卻再不提出了什麼任務、受了什麼傷,好像那些都渾然沒有發生過一般。

陳榮還記得有一年林風回來,揹著大大的行李站在門口,進門就給他媽媽一個大大的擁抱,然後給爸爸放下兩盒正宗巴西雪茄。他開口閉口都是回來在機場看到什麼好玩的人好玩的事,卻絲毫不提這一年在南美都經歷過什麼。那天晚上一家三口吃了飯,坐在沙發上看新聞,電視裡說到某敏感地區發生大規模武裝衝突,畫面放到一隊僱傭兵從直升飛機上空投下來,突然林風指著電視笑道:“媽媽你快看,上邊有我!”

那是林風第一次在家裡提起他做過的事,他經歷過的戰火,和他面對過的生死。

“執行任務失敗,逃跑時被人從身後放冷槍,後背,四顆子彈。”林風語氣漠然,沒有任何起伏,“兩顆嵌在肋骨裡,一顆腎臟,一顆肺部。”

陳榮語無倫次:“都是爸爸的錯,我竟然都不知道……都是爸爸的錯……“

“嗯,都怪你,”林風說,“要不是精神恍惚,我不會失手的。”

陳榮一個字都說不出來,而林風說完這句話後又閉上了嘴巴。兩個人之間再一次回到讓人心悸的沉默,在一邊裝作自己不存在的羅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