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間”就結束通話了電話。她再打的時候母親已經關機了。

她回香港的前夕,外祖母的精神漸漸好了起來。一天,二人去公園散了會兒步,外祖母難得地問起了她在香港的事情:

“博士要讀幾年?”

“三年。”沈青說。

“那你讀完要二十九啦。”

沈青沒做聲。

“現在還沒有中意的人嗎?”

“沒有。”

外祖母嘆了口氣,說:“其實我之前找人給你卜了一卦,說你命裡興許要晚婚。”

沈青笑了笑。

外祖母也笑笑,說:“你從小就不怎麼愛說話,要找的話也要找個能跟你聊起來的。要是一點共同語言都沒有,這以後幾十年可難熬了。”

沈青說:“我知道。”

外祖母沉默片刻,又說:“還有件事得要你跑一趟。”

“什麼事?”

“你回香港之後,去我家老宅子那邊瞧一瞧,要是還能找到點遺蹟,幫我掬一抔土回來吧。我這把老骨頭這輩子怕是回不去啦。”

沈青心裡莫名地有些難過,便勸慰她說:“等您身體好了,我帶您回去。”

外祖母微笑著說了聲好,再沒有跟她說什麼。

沈青回到香港那天下著雨,她從機場徑直打車去了橡樹公寓。

她拖著行李箱從庭院裡跑進大廳,上了三樓,見安娜正呆坐在房間門前,面頰烏青一片,手臂上還帶著些暗紅的傷痕。

沈青急忙上去問道:“你這是怎麼了?”

安娜呆呆地望著她,良久才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說:“你去看看你的房間裡有沒有少什麼東西?”

沈青心下一沉,連忙跑到走廊盡頭,只見自己的房門大開,裡面被翻得亂七八糟。沈青驚慌問說:“我們公寓裡遭賊了嗎?”

安娜搖了搖頭,無力地垂下腦袋說:“不是。我媽回來了。”

“你媽?”沈青驚愕地看著她,剛要詢問什麼,就被她打斷了。

“你放心,她已經拿走了我全部的積蓄,暫時不會再回來了,你只管住在這裡就好。”她從牆邊站起身來說,“你去清理一下房間吧,很抱歉我還要上班,不能幫你了。被她拿走或者弄壞的東西我都會賠給你的。”

她在沈青開口之前就轉身走了。沈青看她邁著沮喪而滯重的步子穿過溼氣瀰漫的走廊慢慢走到了樓梯口,就像一個漫無目的地遊蕩著的鬼魂。

作者有話要說: '1' 《新約。若望一書》

'2' 《新約。路加福音》

'3' 《舊約。訓道篇》

☆、橡樹公寓(3)

秋季學期開始後,沈青成了系裡的見習講師,還在本科學生中間開設了一門文藝批評理論的選修課。不過因課程實在無聊,她性格又無趣,選修這門課的學生總共只有二十幾人。而且她上課時幾乎從不點名,於是有些選修了課程的學生也漸漸不來了,到了第三週時,班裡僅剩了一半的人。她倒也不怎麼在意,依舊像往常一樣目無波瀾地對著講臺下面無精打采的學生自說自話。即便有學生趁她低頭時自作聰明地從教室後面溜走,她也會假裝沒看見。

不上課的時候,她大部分時間都泡在圖書館裡。當然,她也仍會定期地參加教會的團契。安東尼卻再也沒有來過了,也再沒有約她出去過。有時,她在咖啡廳偶然遇見他,他也不會主動跟她說話,如果安娜在場的話,他的視線甚至都不會停留在她身上。他們就這樣徹底地變成了陌生人。

之後的一整個冬天都沒有發生任何事情,那一年就這麼平淡無奇地過去了。

新年的前一天,一位區議員在神父和修女的陪同下造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