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道也是一樣,只有順其自然的吸精納氣,才能對抗光陰對生命的侵蝕,才得以長生,得以成仙,得以逆天而行。“順”本就是為了逆,想要“逆”就不能不順。

若只會逆,只會說什麼“天地不仁”的胡話,整天“賊老天,賊老天”的罵個不休,彷彿那就能顯示自己的與眾不同,但最終不過是自以為是的狂夫,莫名其妙的笑話而已。

若只會順,也不過是隨波逐流的凡夫俗子,每日說命道運,只會將天道二字掛在口邊,小心翼翼的怕行差走錯,等到敗亡還要感嘆一聲“天亡我也!”那我且問,你做人的尊嚴何在。

佛祖菩提樹下悟法,踏七步紅蓮,道一聲“天上地下,唯吾獨尊!”厭者說這自傲自矜之言,愛者說這就是佛祖的氣魄。

但卻不知,那個“吾”,真的指得是他自己嗎?要知道,他那時候還不是什麼佛祖,甚至不是什麼和尚,而只是一個平凡的修行者,只是一個人啊!

那個“吾”指得也就是人,指的是天上地下的大地眾生,生於這世上的每一個生靈。

想想這大千世界,大海固然深沉,大地固然寬廣,但在滄海與桑田之間,也不過是無能的死物,絲毫不能為自己的存在與消失而改變什麼。

而只有卑微而渺小的生靈,在這短暫的生死之間,去為自己的生命去努力,去奮鬥。

若他們不是“唯吾獨尊”,那還有什麼是“唯吾獨尊”,若沒有唯吾獨尊的志氣與勇氣,又要怎麼在這死寂的宇宙之內、在這茫然的天道之下、在這短暫的生命之中,為自己去爭取一份自由。若是不如此,又與河邊一塊岩石有什麼區別!

我輪轉到這世上,不是為順,也不是為逆,而只是為了自己的道,去爭取、去努力。莫失本心,莫忘本性,否則就是成功又與失敗有何分別。

“衣沾不足惜,但使願無違。”就算田園荒蕪,食不果腹,只要不違了當初的信念,心中也是無悔。

只要對得起天地良心,順著自己的心意行事,又何懼人言,何懼命運。道之所存,雖萬人吾往矣!

就算有一天,真的走到命運的臼巢之中,那時候也只有拼勁全力去爭取而已。若是從一開始就畏懼了,逃避了。又怎麼稱得上一個人字!

天上地下,唯吾獨尊。大道茫茫,所問唯心!

白素貞在一旁瞧著,見許仙先是皺眉,似乎滿心疑惑。後又激昂,彷彿人神交戰。然後滿臉慨然之色,如將上戰場的勇士。最後不知想起了什麼,突然雙手合什,如老僧入定,嘴角漸漸泛起一絲瞭然的微笑。

白素貞看著許仙的狀態,腦海中不禁升起一個“悟”字,卻不知她剛才的話給了許仙多大的觸動。

許仙要做的選擇不僅僅是編一本書而已,而是做了一個選擇,選擇是否要走上原本那條命運之路。而且他曾計算過,若是要認認真真的編成這本書,至少需要一年多的時間,人生有多少個一年可以用來浪費。

而在此刻,許仙神魂中也在發生著劇烈的變化,太陽主星的光芒不再呈放射狀,反而奇異的收斂,不是光的放射,也不是火的燃燒,而像是水一樣在許仙的身上流轉,形成一層水膜將他套住。

讓白素貞想起了自己蛇蛻的時候,但卻又截然不同,那層水膜絕不像是要被排除、被褪下的雜質,而像是從許仙體內提取的淨化,蘊含其上。若非得說像什麼,那就像是廟宇中佛像身上那一層金漆,並且不斷的變厚,顏色也在不斷的加重,彷彿要形成一個金色的許仙。

許仙依舊雙手合什,雙眼緊閉,面容安詳。那金色的許仙臉上卻是神色萬變,忽而嗔怒,忽而歡喜,忽而安然,忽而猙獰。只是虛浮在真正的許仙臉上,彷彿表達了某種心意。

金色的虛像雙手舞動起來,許仙卻只是雙手合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