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摸了摸衣領上的繡文,得意的說道:“可不是,本宮就知道,老十四是個有出息的,弘春有這麼個阿瑪,當真是福氣。朗嬤嬤,本宮這眼睛怎麼直流眼淚水啊,你趕緊去打點冰水來讓我敷敷。”

朗嬤嬤看了德妃一眼,有些欲言又止,又搖了搖頭,依言退了出去。

她上次就那麼提了一句,說九阿哥的鋪子裡可以配各式各樣的老花眼鏡兒,就被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頓,還連帶著摔壞了一對鴛鴦杯子。

德妃與宜妃如今已經是水火不容了。

夜裡的涼風輕輕的從窗子裡吹了進來,將窗邊的透明白紗簾子吹得鼓鼓作響,園子裡的野貓時不時的嗚咽著,像是啼哭的嬰兒,又像是心有不甘的哀怨女子。

德妃放下手裡的衣裳,擼起袖子,看了看自己白皙的胳膊。上面起了一顆一顆密密麻麻的小點兒,今夜這宮裡怎麼這麼冷,還有朗嬤嬤去了那麼久,怎麼還沒有回來?

德妃有些惱怒,陡然聽道身後的窗外有女子說話的聲音,她厲聲喝道:“誰在外面?給本宮滾進來。”

半晌,只有呼呼的風聲,絲毫沒有半點回應。

德妃看了看窗外的月色,離十五還沒有過幾天,月亮還是圓得像她最厭惡的月餅。她砰的一下關上了窗子,急忙拽起桌案上的佛珠,喃喃地念了起來。

明明門窗都關上了。卻不知道哪裡來的一股子邪風,將屋內的燈火都給吹滅了。

她只感覺到手上一疼,噼噼啪啪的聲音響起,手裡的佛珠子掉落了一地。

“誰!誰在哪裡裝神弄鬼!”

“烏雅主子,烏雅姐姐。你可還記得我?我的肚子好疼啊!我的孩子老在裡頭踹我!”

德妃手一抖,剛剛擦亮的火摺子晃了晃,只見她的眼前正站著一個穿著月白色長裙的女子。她披著長髮,面色慘白,肚子有些微挺,顯然剛生過孩子不久。

在她的裙子下方。紅紅的一片,是柳瑩!是柳瑩!柳瑩就是被灌了藥,才大出血而死的!

再往下看。那女子竟然漂浮在空中,沒有腳……

德妃舉著火摺子,猛地拍了下桌子,怒道:“柳瑩,你死都死了。又來尋我做什麼?明明是你勾引皇上,先對不起我的。我那麼做,也不過是報復你罷了。”

那女子聞言哈哈大笑起來,“不愧是假裝正經的烏雅姐姐呢,你明知道我每個月十五都向月神為你祈福,明知道我在家鄉有喜歡的男子,他在宮外等著我,等著我到了二十五歲,就放出去,他就娶我做新娘子。”

接著她話音一轉,“如今你卻說我勾引皇上!我的孩子,我的四阿哥,可憐我一眼都沒有瞧,就被你抱走了。你還我命來,還我孩子來……”

她說著,猛著向德妃撲了過去,德妃一個驚嚇,火摺子掉到了地上,很快便熄滅了。

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有,月光透過窗子,柔和的傾瀉在地上,白色的窗簾鼓動著鼓動著,像是風的私語。

“嬤嬤,朗嬤嬤!人呢,人都死了麼?都給本宮滾進來!”

屋子裡靜悄悄地,別人像是都睡著了,只留下德妃一個人在這個令人窒息的空間裡。而方才的柳瑩,竟然像是從來都沒有來過似的,連個影子都尋不著。

“烏雅氏你一個賤婢,架子倒是大得很啊。只是可惜了,哪怕你未來當了皇后也罷,都改不了你是本宮身邊的奴才的事實!”

德妃一聽,跌坐在地上,若是問她這輩子最恨的女人是誰,那必然是佟妃,若是問她這輩子最怕的女人是誰,那也是佟妃。

“佟娘娘,你不是死了麼?我可沒有害過你,是柳瑩害死了你的孩子,你要有怨氣,你去尋她。”

佟妃扶了扶額頭上的鳳頭銜珠釵兒,那是她生前最喜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