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驚詫鄙夷的目光中知道所有真相。

與其讓她在那個時候措手不及,還不如現在給她一個心理準備。

只是,他難免就成了她怨恨攻擊的物件。

原本,他也曾想過,就當這件事情和他毫不相關,他們可以繼續留在與世無爭的李家村養傷。但,他更知道,一旦紫絹為此遭遇不測,那麼,紫綃將終生不會原諒他。

她不會原諒他。惟有這件事是在他控制之外的,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那麼渴望她的諒解。

其實,這世上除了師傅,他完全不在乎任何人對他的看法,可是,他被她那股不肯服輸的傲氣,被她那一意孤行的驕蠻,被她那直來直去的率真所深深折服了。

她和他其實是多麼相似的兩個人啊,他不能不愛自己,那麼,他就不能不愛她!

可是,這些都是不能讓她知道的,在她的心裡,應該是恨不得他能立馬死在她的眼前吧?於是,他倨傲地抬高下頜,冷淡地答道:“麒麟樓執掌武林盟主令,號令天下武林,我既然知道了南宮麒的行蹤,怎麼可能不去挑戰他呢?”

天知道,這只是他的一個藉口,他真正的理由只不過要護送她,要在她的心裡不留下任何遺憾。

而這些,他可能永遠不會讓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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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步滄浪和顏紫綃踏進黃鶴樓時,幾乎以為自己進入了劫後餘生的戰場。

塌掉一半的樓板,東倒西歪的桌椅,呆若木雞的人群,以及欲哭無淚的老闆。這一切的一切無不昭示著,他們已晚來一步!

顏紫綃的臉刷地一下變得慘白,她的嘴唇哆嗦著,幾乎喪失了語言的能力。

步滄浪緊緊挽住她的腰,支撐著她身體的重量,一對墨黑的眸子因關切而顯得黯淡無光。

“阿彌陀佛。請問這位女施主可是中了‘善始善終掌’?”

步滄浪霍地抬起頭來,兩道凌厲的目光捕捉住聲音來源的方向激射過去。

只見一淄衣袈裟的和尚低眉合什,緩緩走下樓來。

“無憂?”步滄浪挑了挑緊蹙的濃眉,譏誚地問。他沒有想到身為達摩堂首座的少林高僧,也會來淌這一趟渾水。看起來,事情似乎越來越嚴重了。

“不錯,老衲無憂。”剛剛經歷過一番情與義,愛與理的爭執之後,他有些意興闌珊。原來在他心裡苦苦堅持的道義原則,有時候也是可笑而可悲的。

他法號無憂,卻不能做到真正的無喜無憂無悲無求,他想,他是不是該回去好好面壁思過了?

然而,當他一眼看見步滄浪攙扶下的顏紫綃時,他追根溯源的本性又冒了出來。要知道,“善始善終掌‘是柴大善人的獨門武功,天下之間,除了他,再無一人能使將出來,而且,看那女娃子的傷勢,似乎還並不輕。如此說來,傷她之人,除了柴大善人,再無他想。

但是,憑柴大善人匡扶正義,鋤強扶弱的胸懷,又怎麼會與小小女子為敵?

如此一想,他便又忍不住地問出剛才的問題。

然而,話一出口,他便已瞭然。那女孩也許並不兇狠,但,可怕的是她身邊的男子。

那黑衣青年的身上雖然並未攜帶任何鋒利的兵刃,但,他整個人本身便是一把極度銳利的刀,一把邪惡的,鋒芒畢露的刀。

他迎著刀芒,一步一步向刀鋒走去,然而,忍不住的倦意如海浪一般層層襲來,令他銳氣頓消。

他暗自長嘆一聲,垂下頭去。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看來,如今的天下早已不是他的天下了。

罷罷罷,還是早日回去敲他的木魚,撞他的鐘去吧。

他大袖一揮,仰天長嘯,與步滄浪擦肩而過。

“大師,請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