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她點頭。

他笑得更開心了。

一路上,他小心翼翼注意著她的神情和路面景況。

嚴鑼告訴過他,輪椅坐起來其實一點也不舒服,所以推輪椅的人要非常小心,儘量維持在一定的速度內,千萬別時緩時急、很難受的。

還有,路面的起伏、坑洞也會震盪到坐輪椅的人,可能的話,最好都選擇平緩的路面走,免得震壞坐的人。

伊悔把這些重點一一記下,隨時不忘提醒自己小心注意。

也因此,當他們走出醫院,幾個同院病人過來打招呼時,伊悔是專心推輪椅到完全不知外界發生何事。

“恭喜你出院啊!齊小姐。”某個病人這麼說。

“謝謝。”齊珞薰頷首道謝,在日本待了幾個月,基礎日語他們大概都聽得懂了。

“伊先生、齊小姐,祝你們百年好合、早生貴子。”另一個病人這麼說。

齊珞薰不好意思地羞紅了臉。

伊悔卻只顧著注意路況,半聲招呼也沒回。他埋頭推著她,一直一直往前走。

當然,他也不會聽到另一記驚詫聲。“呃,他們要結婚?”

“是啊!伊先生千里迢迢從臺灣來到日本找齊小姐,就是為了向她求親,現在她平安無事了,他們當然要結婚嘍!”

“但她斷了一條腿耶!”

“人家伊先生又不在乎。”

“真是個多情的好男人。”

“只不知道可以維持多久。”

“什麼意思?”

“你們想想嘛!伊先生年少英俊,要什麼女人沒有?現在他是喜歡齊小姐,但他還這麼年輕,多的是機會認識更好的女人,誰能保證他不會變心?”

“說得也是。”

“齊小姐真可憐。”

她可憐嗎?聽著那越來越遠的討論,齊珞薰一張原本紅豔似櫻的嬌顏倏忽變得蒼白。

伊悔一直沒發現齊珞薰的異常,直到他們坐上飛機。

她就坐在他身邊,一路上半聲不吭,他還是毫無所覺。

空中小姐過來詢問他們的主菜是要魚還是肉?

他替兩人都點了魚。本來他是不愛吃魚的,挑魚刺麻煩死了。

但聽說她一直是喜愛海鮮勝於肉類,於是,他也養成了吃魚的習慣。

午餐一送上來,他立刻幫她把魚刺挑出來,這些工作原本都是她在做的,因為知道他怕麻煩,要讓他吃魚,只有幫他將麻煩解決了。

如今,他們的角色徹底掉換過來。

她看著他以不甚熟練的動作將魚刺一一挑出,突然覺得自己好可悲。

“不悔,你為何突然對我這麼好,是因為可憐我嗎?”她很不安。

他抬頭,愣了一下。“你說誰可憐?”

“我啊!”纖手忍不住摸向自己的斷腿,她的神色變得冷漠。

“你哪裡可憐了?”他不懂。

“因為……”到現在,她還是無法面對少了一條腿的事實。儘管,那已不可改變。

他定定地看著她,仔細觀察,發現她下意識摸腿的行為。“如果你是說腿的事,我不覺得那有什麼好可憐的,你還活著不是嗎?”

“但我這輩子再也沒辦法跑、沒辦法跳了。”在此之前,她甚至是齊家最有天分的武者。

“我這一生也永遠沒辦法去海邊曬太陽啊!”他指著自己的湛藍眼眸,和那一身永遠也曬不黑的雪白肌膚。“聽說夏天去海邊游泳、曬太陽是人生一大樂事,可我活了這麼大,從來沒去過。”

白化症患者另外有個好聽的名字——月亮的小孩。

可這也代表,他終其一生都與陽光無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