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嫣,快來。”劉徹眉花眼笑地招手。

韓嫣很是詫異。

皇帝下詔廢了腐刑,關於陛下聖明的稱讚自是少不了,劉徹被拿來與他那位廢了肉刑的祖父一起被歌頌了好長時間,自己心裡也頗覺得意。

然而,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高興的事來了,不高興的事也沒避開。劉徹的女婿兼外甥平陽侯曹襄,剛抱上兒子沒多久便故去了。曹襄在列侯裡算得上是爭氣的了,身為公主子仍能上進,還隨軍出征任過後將軍,加上當利的關係,平日頗得劉徹喜歡。外甥死在自己前頭,劉徹當然高興不起來。女兒成了寡婦,更是件頭疼的事情。當利公主,在幾個女兒當中年紀最長,最得劉徹喜歡,女兒不同於兒子,可以使勁兒地偏疼。劉徹開始為新女婿的人選發愁了。

這兩年漢家公主的運氣都不太好,先是館陶,自己死了不說,兩個兒子都丟了爵位。順帶著隆慮的丈夫的爵位也沒了。然後是當利,青年守寡。接著是陽信,她倒沒死,可是她兒子死了,兒子死了,她回平陽府治喪,轉過頭回家的時候,發現現任丈夫在偷人。拈花惹草,可以說是高位者常有的現象,可是這位通的,卻是他父親生前的房裡人。陽信一看便暈了過去,待醒過來,收拾包袱就回了平陽府,這頭劉徹也得了訊息,沒得說,夏侯頗自是倒了大黴。

劉徹一邊操心這些大小姑奶奶們的麻煩事兒,一面還要處理國事,均輸、置郡、治河……忙得不可開交。按說,他這心情應該沒那麼好才對。

掃了一眼室內,瞧見兩個人,陪坐的那個是樂成侯,劉徹對面的人揹著光看不清楚。待走到劉徹身邊坐定,抬眼看著眼前的年輕男子,目測一下,身量頗高又不顯得笨重,面相也好,面板白晳、高鼻樑、濃眉大眼,見到韓嫣,起身行禮,面上也不見慌亂,行止喜人。

長安列侯、才子韓嫣多見過的,這位卻是面生,正在思量間,卻聽劉徹道:“這是欒大……”

細聽欒大道:“臣常往來海中,見安期、羨門之屬。顧以臣為賤,不信臣。又以為康王諸侯耳,不足與方。臣數言康王,康王又不用臣。臣之師曰:‘黃金可成,而河決可塞,不死之藥可得,仙人可致也。’然臣恐效文成,則方士皆奄口,惡敢言方哉!”

韓嫣有種絕倒的衝動,能把話說得這樣滿,還一副深信不疑的樣子,果然是“要騙倒別人得先騙倒自己”、“不在於說什麼,而在於怎麼說,關鍵不是言辭而是語氣神態”麼?若非不信這個,韓嫣都要被這種誠懇篤定的語氣給說服了。

欒大描繪的前景也動人,劉徹正為前兩件事犯愁。神仙、不死之事,就是唯物主 義教育了幾十年的新中國,大江上飄了幾十米的廢舊農膜還會被某些人當成“白蛇娘娘”來拜一拜,何況巫醫尚沒完全分家的時代?一聽四件難事都能完成,自然感興趣。

劉徹顯然已經心動了:“如何才能見到令師?”

“臣師非有求人,人者求之。陛下必欲致之,則貴其使者,令有親屬,以客禮待之,勿卑,使各佩其信印,乃可使通言於神人。神人尚肯邪不邪。致尊其使,然後可致也。”

劉徹打量了一下欒大,又看看一旁陪笑的樂成侯,點了點頭:“你們且下去休息一下,等朕宣召。”

兩人退下。

“怎麼樣?怎麼樣?”劉徹很興奮,拉著韓嫣直問。

“長得還行,話麼——”

“怎麼?”

“還要驗過才行,”韓嫣緩道,“神仙怎麼就挑中他了?神仙既有能為,為何不先來見天子?還是神仙跟他特別投緣?嗯?”

劉徹有些不高興了:“神仙的心思豈是凡人能解?”

“既這麼著,你要怎麼待這個欒大?”

“只要他說的四樣事能成,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