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赦聽得賈母這麼一說,思量了一番,不免皺起眉來,只說道:“旁的倒罷,只是為璉兒成親備的那院子,如今正修整著,到處亂糟遭的,這一時半會兒,恐是收拾不好了。這樣一來,倒有些不好辦了?”

賈母一聽,便笑了,只說道:“我當是什麼事兒,原是這個,咱們家旁的不多,屋子還有幾間,先命人挪出一個院子來,讓他們先成了親,等著原先的院子修整好了,再叫他們搬進去便是了。”

且說,元春出了賈母屋子,先命寶玉的奶孃李嬤嬤帶著寶玉回了暖閣,而後又看了一會書卷,見著天色略暗了幾分,方吩咐身邊的丫鬟抱琴道:“把昨兒我抄的那經書和櫃子裡的細藤匣子拿來。”

抱琴一邊開了櫃子取東西,一邊笑說道:“先前大奶奶過來還琴譜,瞧著昨兒姑娘抄的經書,直說姑娘的字寫的好,有什麼柳絮,什麼鵝毛的,我也記不分明瞭,總之皆是好聽的話兒沒錯。”

元春一聽,便忍不住笑了,只說道“嫂嫂不過說些客套話罷了,偏你當了真,幸而屋裡沒有旁人,否則豈不是羞死人了。”

抱琴聞言,一時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低著頭取了東西出來,遞給元春道:“我聽著好才說給姑娘聽,大奶奶待姑娘那麼好,縱是客套話也是好話兒。”

元春越發忍俊不禁,接過東西,只在抱琴的額上輕點了一下,笑嘆道:“你這性子,真不知該教人怎麼說才好。”

說著,元春開啟匣子看了一眼,只吩咐抱琴道:“我出去走走,老太太若是問起來,你就說我到園子裡閒逛去了。”

抱琴聽元春這麼一說,她本就是個爛漫無心機的,倒也沒多問,只瞧著元春出了門,便低頭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卻說,元春出了賈母院子,一時只往著王夫人住的佛堂去了,如今正過了午時,四下皆懶散起來,不說下僕們尋了地方躲懶,便是那些仙鶴野鴨也躲在芭蕉下埋起了腦袋,故而元春這一路行來,竟是不曾見過一人。

待的進了佛堂,見外間的涼榻上被子凌亂,卻不見睡覺的丫頭,元春略微有些納悶,只剛往外頭望了望,便聽見身後有人說道:“大姑娘來了,先前太太方還說著大姑娘呢。”

元春唬了一跳,驟然轉頭一看,卻見那說話的人是賴嬤嬤,不由得的長出一口氣,只抿唇笑了笑,對著賴嬤嬤問道:“賴嬤嬤怎麼沒回去?”

賴嬤嬤笑了笑,只說道:“先前給老太太請了安,我順道過來給二太太磕個頭,我如今腿腳不大好,以後怕是不能常進府裡來了。老太太和太太們待我們家恩重如山,這恩我是報不完了,趁著我眼下還能走動,特過來多磕幾個頭,也算盡份心力了。”

聽著賴嬤嬤這話,元春只笑道:“賴嬤嬤說笑了,哪裡就到這地步了,什麼恩不恩,嬤嬤只管坐了轎子進來,陪著老太太說話打牌,便是還了大恩了。”

賴嬤嬤聞言,臉笑成一朵花兒,只說道:“難怪老太太誇大姑娘好,這摸樣言語,竟是誰也比不過去,怨不得老太太喜歡。”

正說著,忽聽見裡頭的王夫人有些沙啞的聲音傳了出來:“外頭是誰來了?”

賴嬤嬤笑著對元春道:“我還得去幾個老親戚那兒逛一逛,便先過去了。”

說著,又朝裡頭回了一聲,只笑道:“回二太太的話,是大姑娘過來了。”

待得元春進了佛堂裡頭,只見王夫人著了件家常舊衣裳,額上勒了根青黑的帶子,正跪在蒲團上撿佛豆,口上不停念著佛。

王夫人抬眼見著元春來了,剎那間,淚珠兒便滾了下來,只摟著元春哭道:“我的兒啊,我的女兒啊!”

元春見著王夫人哭了,一時也不禁落下淚,撲進王夫人懷裡啜泣起來。

哭了一陣,王夫人方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