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杜沅沅咬牙忍受著一波強過一波的痛楚,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與疼痛的糾纏上,神思間已是昏昏沉沉。恍然覺得有人將自己的手牢牢握住,耳邊聽到一聲“沅沅”的呼喚,那聲音裡不知含了多少刻骨的情意與抵死的纏綿。杜沅沅的心頭一動,緩緩睜開眼睛,面前似乎是英帝含笑的面容。她伸出手去,撫上那張臉,低喃道:“昊禎,你終於來了。”說罷,心中一陣委屈,淚水順著眼角潸潸而下。

沈毓聽見杜沅沅低喃了一聲“昊禎”,微微愣了一下,忽然想起,她叫的乃是京城禁宮中的那個坐在金鑾寶殿上的英帝。原來,直到此時,她心中惦記的還只是他。沈毓的心頭掠過一陣難言的苦澀,緊接著,一股不忍與不甘突然間充斥了他的心胸。他只覺得心中火熱,有什麼東西似要立刻爆發出來。他的手慢慢滑過杜沅沅烏木般的秀髮、白得幾乎透明的肌膚、玫瑰般鮮潤的嘴唇,突然不顧一切地將杜沅沅擁入懷中,低聲但堅決地道:“那人除了富有四海,究竟還給了你什麼,入宮後你可曾有過一日真心的快樂,假如換作是我,定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我不會再等待守望了。我一定會找個機會,帶你遠遠離開這裡。”

ˇ蝙蝠ˇ

沈毓的話,杜沅沅已聽不見,她所能感受到的,只有一波強似一波的撕心裂肺的疼痛,宛如在一望無際的海水中沉浮,一會被拋到浪尖,一會又被扔入波谷。這樣的漂浮不定讓她的心有些發慌,她伸出手去,極力想要抓住什麼。指尖突然觸到了一絲溫暖,便死死抓住,心也稍稍定了下來。

沈毓一動也不敢動,他的一隻手正被杜沅沅緊緊握住。杜沅沅那長長的指甲已經陷入了他的肌膚,滲出幾縷血絲。沈毓完全感受不到痛楚,心中反而有些甜蜜。他和她,在共同承受痛苦,而這樣的經歷,讓他覺得,他們的心貼得更近更緊了。

蘭兮慌慌張張從外面奔了進來,一迭連聲地道:“沈太醫,接下來該怎麼辦?”沈毓急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輕輕為杜沅沅擦去額上的細汗,看著蘭兮,沉穩道:“這裡一切有我,你不要慌。我來告訴你,你照著做便是。”沈毓的神色異常篤定,蘭兮忽然不再慌張,重重地點了點頭。

窗外已經微微露出了曙色,榻上的杜沅沅兀自還在痛苦中掙扎。她想要沉睡過去,但清晰的痛楚卻又牢牢地吸引著她的神智,讓她不得不清醒。她的耳邊,充斥著許多的聲音,有急促的腳步聲,蘭兮的低語聲,沈毓的鼓勵聲。她已經想要放棄了,但是,每當這時,她握住的手間便會傳來一股力量,這力量讓她的心中又充滿了勇氣。如此反覆,也不知過了多久,彷彿有一生那麼長,又彷彿只有一刻,杜沅沅忽然覺得渾身一鬆,耳中清晰地聽到嬰兒響亮的啼哭,中間夾雜著蘭兮驚喜的聲音,“娘娘,是個英俊的小皇子呢!”杜沅沅微笑了一下,還未睜開眼來,便沉沉睡了過去。

沈毓見杜沅沅呼吸平穩,顯然是已經睡熟,才緩緩站起身來。忽然臉色一白,整個人竟然直直倒了下去。一旁的蘭兮急忙將他扶到椅中,叫過一邊的宮女上了熱茶,關切道:“沈太醫也累了,還是下去歇息吧。”沈毓若有所思地搖搖頭,沉聲道:“現時別苑內還不知道是個什麼情形,你去約束一下這裡當差的太監和宮女,娘娘生產的事絕對不能走漏半句。我出去看看,有什麼事等我回來再做定奪。”蘭兮一徑點頭,目光忽然瞥見沈毓的肩頭血跡宛然,便道:“沈太醫,你的傷?”沈毓這才感到傷處傳來一陣痛楚,便取過一旁的白布草草包紮了一下,低低道:“我不妨事,你好好照顧娘娘。”說罷,便腳步虛浮地出門去了。

明媚的陽光穿過樹梢,透過窗欞,溫柔地灑在房內。寬大的紅木錦榻垂著及地的銀珠滾邊紗幔,隱約可見榻上並排躺著一大一小兩個人影。琺琅香爐裡燃著淡淡的鬱金香,極薄淡的煙氣輕輕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