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沅沅扶在欄杆上的手驀地收緊,恍然覺得一陣刺痛,低頭望去,一根春蔥似的指甲已硬生生折斷。她抬起手來,對著斷甲處的血絲輕輕吹了口氣,面上忽然浮起奇怪的笑意,施施然向樓下走去,邊走邊道:“既然是皇后娘娘來了,還不快些,否則,要說本宮沒有禮數了。”看那樣子,竟真的似一個好客的主人,灑掃了前庭,迎接貴客一般。碧痕也不敢答話,和傳話的宮女一道跟在身後,走下了攏月樓。

雲中小築的前廳裡一團忙亂,英帝面色若有所思,坐在正中。下首坐著的皇后,鬢髮散亂,面色蒼白,只穿著家常水絲鑲金的袍子,袖口上還帶著點點血跡。一旁站著太醫,還有一群微有些驚慌失措的太監和宮女。

杜沅沅走進廳來,還未見禮。英帝已站起身,親自將杜沅沅扶到鋪著錦絨繡墊的椅中,低聲嗔怪道:“不是叫你不要出來,怎麼又到處亂跑。”杜沅沅微笑,“苑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怎麼好再呆在房裡。”目光忽然瞥到了皇后的情形,心中雖連聲冷笑,面上卻驚詫道:“姐姐這是怎麼了?”皇后苦笑,“本宮、本宮也不知道,就見那大火忽然就,就燒起來了……”皇后拍了拍心口,眼圈一下子紅了,神色間滿是驚怕和委屈。英帝目中微有憐惜之意,向一旁的陸六福道:“帶皇后去歇息吧,好生照看著。”

宮女們將皇后扶起,向後院去了。杜沅沅看著皇后的背影,嬌弱無依,顫抖如風中的葉子,若不是她早已猜到其中的關鍵,幾乎就要相信皇后真的受到了極大的驚嚇。耳邊傳來英帝的一聲嘆息,“難為她了。”又向陸六福道:“皇后貼身的宮女和太監如今都未活命,你去看看,先給皇后娘娘指派幾個,暫且先用著,待回了宮再挑些好的。”杜沅沅聽那話裡充滿了對皇后的憐憫,身子微有些發僵,緩緩轉過身來,強笑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姐姐她好像受了傷?到底是什麼人有如此大的膽子?”

英帝聽著杜沅沅接連的疑問,並不答話,上前輕輕將她抱起,徑直向後院而去。杜沅沅不覺住了口,柔順地偎依在英帝懷裡。沿途遇見的太監、宮女神色自若,恍若不見。

英帝將杜沅沅放到錦榻上,在她身後塞了只繡墊,蓋好水墨夾金絨被,自己也在榻旁坐好,方才道:“我趕到時,別苑內正燃著大火。連同翔鳳居、瑩玉軒、鬢霧凝霜閣、苔枝綴玉館在內的四處樓閣全部捲入火海之中。”杜沅沅心道,看來自己所看的並無差錯。耳聽英帝繼續道:“當時,眾多太監和禁衛正在救火。我心中急迫,旁的不說,皇后還在翔鳳居內,看這樣的情形,只怕已是凶多吉少。誰成想,竟發現皇后驚慌失措地站在一旁,僅是手臂受了輕傷。陪在一旁的太監說,是大火剛燃起時,有人聽到了翔鳳居中傳出呼救聲,才冒死衝入救出來的。”

杜沅沅暗忖,皇后早已做好了諸般打算,又怎會讓自己出事。不願再聽皇后的裝腔作勢,便問道:“這場大火到底是因何而起的?”英帝神情嚴肅,“據救火的太監說,火勢是三更時分從苔枝綴玉館中開始燃起的,很快便波及到了周圍。”杜沅沅低嘆,“這一場火燒得如此之巧,竟然將鬢霧凝霜閣也一併燒了,那裡面關的活口只怕是再也無法開口說話了。”英帝若有所思,“我也是如此想法,便在火場仔細查問了一下。有從苔枝綴玉館中逃出的太監說,是館內當值的小太監起夜時撞翻了殿內懸著的垂珠宮燈,掉落的燭火引燃了通梁帳幔。而今夜正巧颳著東南風,很快火隨風勢,一發不可收拾。”

杜沅沅聽後怔怔出神,皇后製造的這一場意外,時間拿捏之準,機會尋找之巧,實在是匪夷所思。除了一個合理的火災引子,竟然還懂得利用天象。風向東南,正好與苔枝綴玉館、翔鳳居、瑩玉軒、鬢霧凝霜閣走向一致。而苔枝綴玉館最先起火後,先引向翔鳳居,接著著是瑩玉軒,最後是鬢霧凝霜閣。這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