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她也得像個樣子。聶染青拼命壓下不適的感覺,努力集中了精神,動了動手指,可抓住的卻都是虛無的空氣。她閉閉眼,用盡量鎮定的語調,作出自己最後一次努力。

她輕聲說:“沒可能了是麼。”

她聽到習進南輕笑了一下,接著她聽到他說:“你認為還能有麼。”

聶染青不再說話。她想到了很多的事,但是都沒能進行深入思考。那些笑臉和愁臉如同電影裡的慢鏡頭,一張張地回放,最後定格在習進南給她戴上玉鐲子的那一瞬。然後她有著片刻的怔忡,喉嚨裡像是生生地卡了什麼東西,隨即覺得渾身彷彿都脫了力。

她維持著一個姿勢坐了太久,麻木而且暈眩。胃部已經空得近乎灼燒,沙發軟綿綿的,她抵在重重的抱枕裡,微微仰著頭,嘴巴微微張著,輕輕而又緩慢地吸著氣。

她這才發覺自己即將變成孤身一人,那份一直都存在的歸屬感和安全感如今卻在空中飄飄蕩蕩搖搖欲墜,讓人莫名的心慌。她沒去看他的表情,她生怕一抬頭,所有強裝的理智和鎮定都得全面崩盤。但是她的眼角餘光又忍不住瞟過去,她能看到習進南一直保持著靜默,一動不動,微微失神,就像是陷入了沉思。

兩人就這樣一直坐到了天亮。

外面已有微弱的晨光穿透黑夜,但又迅速被薄色的霧氣掩去光芒。聶染青側著頭看著窗外,一直一直看,直等到晨光挾著彩霞突破重圍,絢爛又繚亂。

夜晚才適合瘋狂,她相信假如在白天,習進南絕對不可能會說出那麼多的話。而且就算是在夜晚,假如開著燈,他也是未必肯一口氣地把內心的想法給她說個明白。

如今晨曦漸近,聶染青的震驚早就淡去,理智漸漸回籠。她甚至是靈光一閃,十分自嘲地想,似乎離婚並不是什麼大事。雖然倉促,卻和他們的閃電結婚遙相呼應,也算是有始有終,符合事物從開始到發展再解決的根本順序。如果她現在很爽快地答應了下來,那麼這算不算不圓滿中的圓滿?

她在心中安慰自己說,不過是離婚,她與陸沛那麼多年的情感都能跟著時間一點點兒磨平,那麼她和他不過三年的時間,自然也是可以。就算未來可能會難受,也應該只是因為習慣了兩個人的生活,到時候會有些不適應。但是,她自己一個人的時候,也不是沒有過美好時光。既然他已經決定了離婚,而照現在看來,他只不過是通知她要執行這件事,那麼她再賴著不肯離,豈不只是在做無用功。

既然他不留戀,那就,這樣吧。

緣來則聚,緣盡則散。一切順其自然。

這種突然湧來的阿Q精神十分珍貴難得,因為聶染青憑著這份勇氣一鼓作氣地做完了接下來要做的所有事。

她半垂著眼,深深吸了一口氣,她明白,接下來的話,一旦說出就再也難以收回來。

可是她還是輕聲說了出來,並且平靜至極:“好,那就離婚吧。”

她的話音剛落,習進南就猛地站了起來。聶染青嚇了一跳,她仰頭看他,習進南面含冰霜,似是積聚了極盛的怒氣,他深深地凝視了她一眼,接著嘴角忽然微微翹出了弧度,那弧度似諷非諷,卻如無形的手毫不客氣地揪扯著她的心,令她頭皮發緊。

她的瞳孔微微收縮,接著她看到他猛地拉開門,大步離開。

茶几上的杯子因他剛剛的動作在深咖色的平面上划著優美的圓圈,掙扎了幾下,到底還是摔到了地板上。一個清脆的聲音,接著破碎的杯片就四散開來,反射著美麗的光芒,亮晶晶的,在這死寂的屋子裡,像極了人的眼淚。

第 三十五 章

35、

聶染青閉上眼,她忽然想到了習進南在求婚的時候,說的那句“夠用就好”。彼時他帶著淡淡的微笑,眸子深不可測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