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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她是不願出國的………那麼便去臺灣或者香港。臺灣島上,盤踞著剛剛吃了敗仗,一蹶不振的國民黨,氣氛也很是緊張。相比之下,香港的境況就要好上許多了。更令張愛玲滿意的是,香港大學也在那個時期覆校。
何必留在這個已經漸陌生,甚至開始變得可怕的地方呢? 在審查還不算太嚴格的20 世紀50 年代初期,張愛玲以繼續完成學業為由,前往香港。
她當然也是不捨得上海的………她出生、她成長、她筆下大部分人物生活的地方。然而,她熟悉的上海,霓虹燈、舞會、舞女的姿態與紳士的笑,似乎都一霎便消失盡了。這座城市原本如一個燙著頭髮、穿著旗袍與高跟鞋的女人, 她一舉一動都有著讓人感到心動的魅力,而她轉過身去吸食鴉片時,又讓人感到頹唐而疲憊。但新中國成立後的上海,彷彿一下子就被消滅了底氣。美麗的妝容都被剝奪了,如同一個驚惶中的女人,抱著雙臂,瞪大眼睛。
張愛玲依依不捨地揮別這座城市,臨走之前,姑姑張茂淵好似預料到了將來會發生的一切,將曾經的照片,都交給她保管。
該離開的時候總要到來,張愛玲收拾包袱,踏上了永訣故鄉之行。她忐忑不安,心裡有些惆悵,但又是懷著希冀的。一路上一切都還算順利。
離開上海之前,她的行李接受了檢查。她回憶道:“離開上海的前夕,檢查行李的青年幹部是北方人,但是似乎是新來的,來自華中一帶開辦的幹部訓練班。當時國家是禁止黃金外流的。我身上唯一的金飾是五六歲的時候戴的一副包金小藤鐲,有淺色紋路棕色粗藤上鑲著蟠龍蝙蝠。我說這是包金的飾品,檢察人員要檢查弄清這個是不是黃金飾品,是不是真的只是包金的飾品。他用小刀刮金屬雕刻的光滑的背面,偏偏從前包裹的金子又特別厚,刮來刮去還是金,不是銀。颳了半天,終於有一小塊泛著白色。他瞥見我臉上有點心痛的神氣, 便道:‘這位同志的臉相很誠實, 她說是包金就是包金’”。
(摘自安徽文藝出版社。《張愛玲文集》)沒有太多的刁難,到底還是過去了這一關。只是,舊時光如鐲子上的金屑剝落,留下一段白,如同疤痕。
就此,三十二歲的張愛玲,一生中第二次踏上了香港島。
在香港,張愛玲沒有看到上次匆匆逃離時的絕望氛圍。這座島嶼又復活了,帶著欣欣向榮又更加“新式”的做派,向張愛玲打了個招呼。
但這一次到香港,又與上一回的情形全然不同。上一回來的時候,張愛玲還是個少女,也有大家族小姐的身家,至少不必為生計發愁。這一次,她卻已經是個成熟的女人………一個沒有人撐腰,一切都要靠自己的女人。在港大唸書的同時,她還要為生計發愁。
為了節省錢,張愛玲就寄居在基督教青年會,以此免去租房的花銷。但吃、穿、行,仍是要錢的。沒有錢………是萬萬不能。香港的確是繁華,較之多年前,只好不壞。但這繁華並不屬於張愛玲,她沒有能力讓自己去享受那繁華帶來的樂趣。
有人說,在一個人生命裡,理想是最重要的。然而,這話也是不愁溫飽的人說說罷了。若連最基本的生活水準都不能維持,哪裡還有能量來追逐理想? 何況,再次入讀港大,從很大程度上來說,也不過是張愛玲逃離大陸的一個藉口。
生活窘困,還讀什麼書? 那便退學吧。張愛玲再次離開了港大。
也正是在這個時候,遠走日本的炎櫻忽然來信,說自己能夠在日本為張愛玲找到工作。清高也好,不願求人也好,既然往日好友已提出相助,為何不順著臺階下? 何況………與炎櫻一起的日子,真是人生中少有的快樂與輕鬆吧。何不去見一見,這位非常懷念的故人呢?
僅僅在香港待了兩個月,張愛玲便去了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