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薇終於把頭扭回來,眼角溢位的一滴淚在我看來觸目驚心——幾時見過她這麼淒涼的表情?

我一直以為女性的堅韌要超越男性太多,一直以為心中深藏悲哀的只有我。看見魯薇的臉,我覺得自己錯了。

魯薇伸手抹了一下眼淚,淡淡地說:“他應該在這個城市。”

我手忙腳亂地掏紙巾遞給她,我們的美女姐姐把眼淚抹乾淨,才慢慢地說:“也沒什麼,不過是幾百年來重複不斷的老段子罷了。”

和我猜的差不多,我也不說話,等她的下文。

魯薇說:“大一認識的他,很談得來,那時候小,不懂事。愛得死去活來,大二,他跟一個廣州女孩南下了,那女孩家很有錢,就這樣。”

我覺得一陣渾身無力:“姐姐,如果我沒記錯,你條件也不差。”

魯薇搖頭:“年輕時不懂愛情,總以為什麼都不附加的愛情才是最好的。哪知道……呵,是我活該。”

我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好繼續遞紙巾給她。

“其實沒什麼了。”魯薇眼中依然泛這淚光,“大約一年前我知道他在廣州開了個公司,好像跟那女孩也分手了。我不是為了人傷心,就是想起自己的不爭氣,很難過……”

我安靜地看著魯薇,每個人都有弱點,也許城市和回憶就是魯薇的弱點。

我儘量把語氣放平,生怕讓魯薇更傷心:“那……魯姐你為什麼還要陪我們來廣州?”

魯薇用我遞給她的第二張紙巾擦了一下眼睛,說道:“我不可能一輩子不去面對某個城市或者某個人,那樣軟弱的人生不是我想要的。人生一路下來不斷要超越的也只是自己,連這點障礙都克服不了,以後怎麼幫你?”

這時,兩杯咖啡上來了,我等服務員走遠了,才笑著對魯薇說:“可惜可惜。”

魯薇剛才因為服務員過來送咖啡的關係,臉上已經一點哭的痕跡都沒有,她跟著我笑起來:“可惜什麼?”

“沒帶相機。”我說,“否則拍照送給香港八卦雜誌,標題就署《女強人真情流露,廣州之行目的不明》,肯定能賣個好價。”

魯薇這下真笑了,伸手打了我頭一下:“貧。”

我端起咖啡,撕開伴侶包:“姐姐啊,傷心這種事,一抹臉就過去了。咖啡是苦的,你說人為什麼還非要喝這個東西呢?”

魯薇眨眼,搖頭。

我把方糖和奶精倒進去:“因為人還能往裡邊加甜的配料,當然也不排除更多人喜歡不加糖的咖啡,不過那也是因為他們知道苦過之後也有芬芳罷了。”

魯薇笑著學我給咖啡加糖:“行文,你這麼喝不怕別人笑話你土麼?”

我聳肩:“您覺得我還會在乎別人怎麼看嗎?說句好聽的,這叫‘走自己的路讓別人瞎白活去吧’,就是那個全世界一半人當座右銘的話;說不好聽的,這叫‘死豬不怕開水燙’。”

魯薇低頭喝了一口咖啡:“其實也沒什麼不好,以前我也很在乎,現在就差了。”

“因為已經超越了那些討論你的人。”我說,“既然他們做的沒有你好,你為何還要在乎他們的話呢?”

魯薇點點頭,看錶情應該是有點明白我的意思了。

我接著說道:“活著大概也是這個意思,活下去,開心了,幹嘛還要在乎曾經的不開心呢?你現在不是過的比以前好麼?我知道,偶爾免不了會想起,會牽掛,不過也就那樣了,從前現在過去了不再來,姐姐你說是不是?”

魯薇安靜地聽著我的話,聽到最後微微點頭,微笑重新出現在臉上。

我笑著觀察魯薇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問:“呃……我不知道魯姐你的習慣,你喜歡請回憶吃飯嗎?”

魯薇笑著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