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免冠照片一張,個人詳細聯絡方式,贈言,還有簽名,將來你們有名了我就拿這個去賣錢。”

“財迷吧你,同學錄哪有要這麼多東西的?”

“話不能這麼說吧?”我把日記本攤開,遞過去的當年張小桐得獎的那隻廉價冒牌英雄鋼筆,“同學錄就該實在點,多一些日後聯絡的方式,而不是說漂亮話。別以為我不知道,這幫人把過年買來剩下的那些賀卡上的詞兒抄出來,就當是什麼臨別贈言了,真假。”

許佳佳被我說的有點心虛:“嗤,你不也是麼?”

我搖頭:“你什麼時候見過我寫祝辭?”

仔細想想,許佳佳聲音也小了:“好,好象沒有……”

“所以來寫吧,許大小姐,”我把日記本又往推了一分,“多少年後,也許我翻開這個東西還能想起你,給你打個電話……多少年後,我肯定會說比賀卡好十倍的漂亮話,你說哪個更有價值?”

許佳佳無言,接過筆,沉思很久,寫道:“有事了,來找我。”下面刷刷寫上自己名字和聯絡方式。

“好,”我小聲鼓掌,“寫得好。”

寫的當然好,那意思就是她有事了也會來找我……

我讓許佳佳把本子遞給張欣,一直聽我們說話的張欣笑著在另一頁上寫了“朋友”。

我笑了,心裡有點苦澀:“原來不是同學啊?”

張欣笑笑,沒說話。

自習課上大多數人都在寫同學錄,沒有老師的課堂竟然只有靜悄悄的沙沙聲,在六年生活裡習慣了慣性的孩子們忽然察覺到離別就在眼前,都有點急,大家忽然開始珍惜在一起的時間了。我環視周圍一圈後,摸著本子低頭想了很久,在日記本的扉頁上寫上道:“1994年夏天,我知道自己做了什麼”。

1994年的夏天啊,八、九年後回頭想一想,也就這樣了,看似許許多多,其實什麼都沒有。

放學的時候班主任找我談話。

我走進辦公室,看見李老師正在打毛衣,其他幾個任課老師吹著風扇聊天,聊天的話題是我們學校的某個老師因為房子問題得罪了什麼人,最近正在躲風頭,事兒挺大,好像連六年級的政治課都要換人來教。

“周行文啊,來坐。”

我受寵若驚,平時好像沒有這個待遇啊……今天這是吹的哪股風?

“周行文,你平時的成績老師也知道,基本上都是學年第一。這次實驗中學開高速班,想在咱們學校要兩個名額,老師想問問你,你想不想去啊?”

我一下明白了,原來是這個事……難怪這麼客氣,手裡出一個叫得出口拿得出手的學生她面子上肯定好過不少,不過我肯定是不想去實驗中學了,還是要讓她失望。

“老師,我爸媽的意思是想讓我上十三中。”我恭恭敬敬地說,“用他們的話說就是,‘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他們希望我做好自己,不論是在什麼環境下。”

班主任同志的失望之情完完全全寫在臉上:“啊……這個……你父母什麼時候有空?我找你父母談談?”

“他們最近在炒股票,好像很忙。”我說,“要不我讓他們來學校一趟?”

“看你父母什麼時候有空吧,我和你們父母談談。”

我點點頭:“我回家就跟他們說。”

“那你自己的意思呢?”

“我也想去十三中,”我說,“反正都是考高中,十三中的分數線還低一點,我想讀一高。”

這種想法在家長和學生看來都很正常,班主任也無話可說,剛開始叫我進來時的興奮不再,揮揮手讓我走了。

我心中盤算著該怎麼順利入讀十三中,在夕陽中慢慢走回去,長長的影子在街上拖曳出許多變化,猶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