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點張鉉能理解。就算對方得到了三十萬件兵甲,他也拿不回中原,與其便宜了突厥人,還不如沉入深海。

但他今天找自己又是為了什麼呢?張鉉不露聲色,等對方繼續說下去。

蕭銑沉吟一下又道:“不瞞張將軍,我這幾年一直在觀察中原的糧價變化,我發現官府的稅賦銳減了大半,但糧價卻時高時低。只是今年市場上劣錢猛增後,糧價才突然暴漲一倍。張將軍想過其中的原因呢?”

張鉉搖搖頭,“我也是今天發現天寺閣的酒錢大漲,才好奇去打聽一下糧價,說實話,我在青州那邊體會不深。”

“原因就在於人口變化,原來朝廷控制的自耕農大量減少。一方面是被戰爭消滅,一方面是被朝廷繁重的苦役消耗,更主要卻是被各地豪門世家藏匿,自耕農少了,官府稅賦自然銳減。

但糧食卻不能久存。豪門世家的糧食還是會拿出來變現,所以市場上糧食總量減少並不多,糧價的變化也不大,但對朝廷就完全不同了。”

蕭銑喝了一口酒又冷笑道:“農民轉移就意味著財富轉移,朝廷稅賦早就入不敷出,只能靠吃老本,但朝廷又不可能一直坐吃山空,在無計可施之下,就不得不用大量發行劣錢、改變度量衡的辦法來剝削人民,可這無異於殺雞取卵,再這樣下去,隋王朝支援不了幾年了。”

張鉉不得不承認這個蕭先生看得透徹,農民是這個時代最大的生產力,朝廷和名門世家,以及關隴貴族就是爭奪農民的競爭者。

關隴貴族控制了關隴,名門世家控制了地方,架空了朝廷,也就意味著朝廷爭奪生產力的失敗,這就是隋朝滅亡之根,

張鉉笑著點點頭,“原來如此,張鉉受教了。”

蕭銑請張鉉喝酒卻是另有所圖,當蕭銑親眼看見張鉉在校場擊敗伍雲召後,他便知道刺殺張鉉的可能性不大了,搞不好還會反受其害,在時局動盪微妙的時候,蕭銑可不想結飛鷹軍這個強敵。

但張鉉又知道他蕭銑的老底,尤其他和突厥的關係,這是蕭銑的心頭之患,必須要讓張鉉閉嘴,如果無法刺殺張鉉,那麼他只能反過來進行籠絡,今天他便抓住了這個機會。

蕭銑又注視道:“我還有一個訊息要告訴將軍,恐怕對將軍不利,希望將軍能夠儘量警惕。”

“先生請說!”

蕭銑緩緩道:“將軍這次被封為虎賁郎將,令宇文述如坐針氈,元家為了討好宇文述,正在全力收集不利於將軍的證據,恐怕他們的第一個突破口,就是將軍在北海郡的所作所為,將軍要當心啊!”

張鉉心中暗暗一驚,竟還有這種事情,他不解地問道:“元家怎麼會知道我在北海郡做了什麼?”

“元家確實不知道,但有人知道,將軍應該明白是誰在給元家提供訊息。”

張鉉略一沉吟,不禁脫口而出,“渤海會!”

“將軍果然是聰明人,高慧現在就在洛陽,昨天我還見了她,她拉攏我一起對付飛鷹軍,但被我婉拒了。”

張鉉著實有點不解,武川府和渤海會一向是死對頭,元家怎麼會和渤海會勾結在一起?

蕭銑彷彿知道張鉉的疑惑,淡淡一笑,“現在的武川府已經不是竇慶時候的武川府了,獨孤順縱容元旻肆意妄為,元旻為達到自己的目標開始不擇手段,他覺得自己在利用渤海會,但又豈不知渤海會在利用他呢?

這次張須陀被調進京,宇文述在後面也使了不少力,但張須陀進京,最大的得益者卻是渤海會,這是高慧親口告訴我,調走了張須陀,下一個目標就是將軍,只要拔掉張須陀和張鉉這兩顆釘子,渤海會進入山東就容易多了,所以我再提醒將軍一句,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要當心渤海會暗中下手。”

張鉉沒有想到大帥進京的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