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詡的臉慢慢有點發燙。

過了一會兒,警察把手機還給她,似乎為了顯得親近,特意換了稱謂:“小許,你師父說還要跟你講話。”

許詡是個技術控,剛才看季白露了一手後,已是暗暗激動。接過手機,不等他開口,自然而然先問:“你是怎麼辦到的?”

之前,現場的警察大致推斷了三十多個可能埋刀的位置,她也認為基本合理,大家一起在排查。只是公園面積大,暫時一無所獲。可天還是黑的,季白只大略看了一圈,根本不可能細看,就準確的找到了兩個。

誰知季白不答反問:“我剛剛的問題,你還沒回答。現在幾點?”

“十二點半。”

“你說幾點給我失蹤人口分析報告?”

“十一點。”

季白笑了一聲,那聲音淡淡的,聽在許詡耳裡,卻是明明白白的譏諷。

她很意外,也很不舒服——她以為剛剛向季白說了案情,他自己也參與了,肯定理解,她是為了這個案子,耽誤了作業。

而且他似乎也跟警察誇了她,還表明她是他的徒弟。

誰知聊完案子,他翻臉不認人,繼續問她要作業。

她覺得這位“師父”有點無法理喻。

像是察覺了她沉默牴觸的情緒,季白問:“委屈了?”

許詡不做聲。

季白不緊不慢的繼續打擊她:“不是問我怎麼偵查出埋刀地點嗎?很簡單,直覺。任何干了十年以上的刑警,只要稍微有點腦子,都能憑經驗推斷。

但是,這案子跟你沒完成我佈置的任務,有什麼關係?你在偵查現場逗留這麼久,不僅沒起到任何作用,還浪費了我的時間。許詡,明天早上6點前,如果看不到我要的報告,你自己掂量該怎麼辦。”

☆、你來我往

遇到挫折時,許詡的反應,跟同齡人是不同的。

大多數年輕人,具有強烈的實現自我價值的願望,因此會比較在乎“感受”和“得失”。只有在經過若干年的社會磨練後,才能多多少少養成“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淡定氣質。而這種淡定,有的時候是一種麻木。

可許詡天生更在乎“事情到底應該如何”,沒有特別強烈的願望“我一定要成為什麼樣的人”。她從事犯罪心理研究,只是因為興趣並且擅長。她不太關注其他人、乃至自己的感受。這個特點讓她比一般人更冷靜,但也少了很多人情味。

所以這個晚上,被季白頗為嚴厲的訓斥後,她的確感覺到短暫的委屈和不適應,但走出公園大門的時候,已經完全恢復如常。

已是子夜,街道幽深,路燈昏黃,了無人跡。許詡看著被拉得狹長的倒影,心想季白說得其實沒錯。從結果來說,她除了救人,在現場的確沒起到其他作用,還耽誤了作業。所以還是安心回去加班吧。

另外,她更感興趣的,是季白說的刑警“直覺”和“經驗”。那也正是她欠缺的東西。想到這裡,她的心情甚至微微喜悅起來。

***

月冷星稀,長夜漫漫。

終於做完了報告,許詡盯著滿屏的字,感覺到突如其來的倦怠。

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整個右手手腕是痠麻的,渾身也像要散架。是了,今天的體力消耗很大,給傷者止血、滿公園的跑,然後又熬通宵。

雖然很想上床睡覺,但是將郵件發給季白後,許詡思索片刻,還是給他撥了個電話。

因為她想起,他今天算是發火了吧?

雖然是他情緒控制得不好,身為徒弟和下級,她有必要主動打個電話,緩解關係。

這點人情世故,她還是懂的。

安靜的夜裡,機械的“嘟——嘟——”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