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樸仔細觀察著張浚。

面相,是一個人的年輪,觀察面相,可以看出一個人的本質。

此刻的張浚,眼神有些憔悴,顯然被戰敗折磨得不輕;而身上還更是帶有風塵僕僕的氣息,好似疲勞至極;而張俊身上,有種文人氣質外還多了一絲絲武將的英氣。

在未見張浚時,趙樸對張浚心懷怨念,恨死了他,有種砍人的衝動;只是見到張浚後,心中砍人的衝動,消失了。腦海中,只是閃現出八個字,“有心殺賊,無力迴天”。

一絲同情之感,在趙樸心中升起。

他與張俊本身都是同一類人。

張俊善於紙上談兵,在大名府登基時,就跟隨在身邊,談論兵法,談論軍政,多有獨到之處,這也是趙樸將張俊放到西北的原因,試看滿朝文武,舍他取誰?

善於戰略,善於謀劃,卻是短於實戰,對於戰術。

在大的整體上,能夠較好的把握,可是在細節操作上,卻有太多的不足。

這與他很相似,趙樸本質上也是紙上談兵,大的戰略把握上還可以,可是實際操作上,卻是弊端不斷。就好似這次四路北伐,計劃一次次與實際脫鉤。

趙樸計劃中,中路軍出擊汴梁,主要是牽制為主;東路軍兵馬最多,主要是奪取徐州,青州等地,消滅金軍一部分主力;而西路軍主要是固守為主,牽制一部分金軍;而海路上,則是有些圍魏救趙的色彩。

這可惜,到了實戰中,本來是偏師的中路軍,打的最為出彩,蓋過了其他軍隊;而寄予厚望的東路軍,除了趕路,就是對峙,磨磨蹭蹭了一年多,最後追擊,也是戰果慘淡;而西路軍原本防守為主,結果卻變成了主動進攻,損失慘重。

而海路,主要是圍魏救趙,騷擾打擊為主,結果卻變成了大會戰。

總之,實際作戰與計劃大大脫鉤,所幸的是脫鉤厲害,可目標實行了。

“張浚,你可知罪!”

突然,趙樸喝道,神情有些猙獰,表情很是憤怒,可心中卻是平靜至極。

這就是皇帝的表演藝術,在很憤怒時,心情卻很平靜;在很平靜時,卻心中很是憤怒。皇帝講究息怒不形於色,實質上就是喜怒無常,使世人把握不住節奏。

“微臣,知罪!”

張浚起身跪倒在地,忐忑不安的心情,總算是放了下來。

皇上嘴上罵人,總勝過嘴上不罵,記在心中。

“可寫了請罪摺子?”

“微臣已經寫了,已經上交了三分!”

“嗯!”趙樸點了點頭,對一旁的太監道:“給朕找出來!”

太監連忙下去,在籮筐中,開始尋找。

摺子太多了,數量多的,根本批閱不過來。儘管有內閣負責處理一大部分,可數量依舊不少。有些不重要的,趙樸根本沒有翻看。而張俊三份請罪摺子,趙樸也沒有看。

不久之後,太監尋來了三份摺子,正是張俊請罪的摺子。

張俊依舊跪著,而趙樸開始翻看起了請罪摺子。

請罪摺子,寫的很有文采,可是廢話也很多。

很有文采,因為這是風采出眾的散文;可是廢話也很多,主要是趙樸是皇帝,沒有心情,也沒有時間,閱讀散文。有限的時間,必須做出最大的工作量。

因而朝中大臣,多是有話則長,無話則短,力求簡潔明瞭。

可是,張浚顯然在地方當元帥時間長了,還沒有習慣京城官員的節奏,請罪摺子,寫成了華美散文,好看倒是好看,可是廢話也不少。

第一份請罪摺子,主要是詳細講述作戰過程,講述兵敗緣由,還有西北軍各個派系之間複雜的關係。文中沒有一個請罪的字眼,也沒有點出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