匣子往如意麵前一推,再將兩把銀製的鑰匙遞到如意手上。

杜側妃沉聲說道:“你聽好了,這隻匣子是我的整個身家性命,我如今將她託付給你。我以三月為期,若去京郊的莊院尋你時,你只須物歸原主,咱們主僕兩個尋找機會東渡,離開這裡去扶桑。”

杜側妃手裡有好幾處房產,最寒酸的便是這處城郊的農房。坐落在城北的蔡家莊,全村統共不過二三十戶人家。

那處房子只有前後兩進的小院,一共三間茅草屋,最為偏僻簡陋,如今只留了一對老夫妻看守門戶,外帶養雞種菜自足自足。

不留她在京中暫避,卻要藏身在最為貧瘠之處。如意抹一把臉上的淚,顫聲問道:“若是如意三個月之內等不到側妃,又當如何?”

杜側妃已考慮清楚,拿了那把略長些的鑰匙開了匣子,裡頭除去一隻黑的小鐵盒,另有一沓百兩一張的銀票,總有百十來張。

還有些珠寶首飾,都被仔細裹在綢布裡,歸攏得整整齊齊,連杜側妃往常最喜歡的一對紅珊瑚耳墜,也被她收在了這裡。

杜側妃指給如意看:“若我三個月不曾尋你,這裡頭,我為你準備的這些財物,足夠你隱姓埋名,富貴一生。你拿著這些東西,尋個自己喜歡的地方安家,找一個老實可靠的人,快快活恬過你的日子。”

如意淚如雨下,總覺得以三月之期,自己十之**等不到杜側妃前來相會。她哀哀抓住杜側妃的衣襟,淚珠撲簌撲簌滾落上頭:“側妃娘娘到底要做什麼兇險的事,留如意在你身邊,或許能幫襯一二。”

“旁人幫不上忙”,杜側妃淡淡一笑,朦朧的燈光下有些虛幻的傷感:“你聽我把話說完。若你等不到我,便拿著這對耳墜替我立個衣冠冢,逢年過節燒些紙錢,也是咱們主僕一場。”

不顧如意臉上哀痛欲絕的神情,杜側妃心裡其實刀絞一般,自己與虎謀皮,成與不成只是兩可之間。

深吸一口氣,杜側妃將最後的話說完:“如意,你離開之前,還要替我做件事情。安國王府你是回不來了,便把那大匣子裡頭的小匣子取出,連同鑰匙,一併送去陳閣老府上。”

杜側妃仔細想過,最好是能將密信送到夏閣老府上,只是以蘇暮寒心機之沉,若他不應承自己,自然會往別處留心。夏家樹大招風,只怕如意沒有命走到那個地方,這才退而求其次,想到了陳閣老府上。

如意臉上淚落不止,還是堅定地接了杜側妃遞過來的匣子,重新俯身向她重重叩了三個頭:“奴婢以三月為期,在蔡家莊恭候側妃娘娘”。

翌日一早,杜側妃待不及用,便去尋辛側妃說話,只說如意昨日接了家信,母親危在旦夕,想要見她一面。

杜側妃面含不忍,與辛側妃說道:“我如今是一眼望到頭的命,何苦留著身邊的本份人陪自己苦捱。這丫頭正值青春韶華,已然陪了我近十年,正好借這個機會給她個恩典,叫她一家人骨肉團聚。”

便將自己把如意賣身契燒掉,允她自由身的事情說了一遍。杜側妃嘆道:“我送了她二十兩銀子為母親請個大夫,這筆小錢於我們姐妹不過是幾件衣衫,於那丫頭,到是一家活命的根本。若能僥倖救得她的母親,也是咱們姐妹功德一件。”

話說到這個份上,辛側妃沒有理由不允。當年兩位側妃入府,楚朝暉都是叫她們自己挑了貼身丫頭,攥著她們的賣身契。兩個側妃院裡的人,並不是安國王府裡家生的奴才。

如意是杜側妃自己的人,只要她願意,自然可以將如意放出府去。何況這一個丫頭的去留,在內宅本不理順的安國王府,並沒引起旁人的注意。

辛側妃撥了出府的對牌給杜側妃,又怕她身邊失瞭如意一時缺人手,便問中有合意的人,想再從府裡補個缺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