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執事太監聽了,滿臉為難,支支吾吾道:“侯爺,這,恐怕不合宮中規矩。”

“規矩?”蕭墨存冷冷一笑,經久壓抑的怒火霎時間爆發了出來,他接過那碗藥,往地上一摔,瓷器碎裂的聲音撕破瓊華閣入夜的寧靜,濃黑的藥汁登時撒了滿地。蕭墨存捂住胸口,喘著氣罵道:“我連見自己妹子多一刻都不能,這算什麼滅絕人倫,罔顧親情的規矩!”

底下人從未見過蕭墨存發火的模樣,登時黑壓壓跪了一地,林公公早使了眼色,命人出去通風報信,自己笑著進來打圓場道:“公子爺,您快彆氣了,讓郡主回去雖說是為了規矩,可也是為郡主著想?您想想,您跟郡主,畢竟不是親兄妹不是?”

一句話點醒了蕭墨存,宮闈之間,是非本就防不勝防,若因這一次,為錦芳名聲帶來不好傳聞,那便是皇上賜婚,怕也難洗其名節。蕭墨存登時覺得疲憊不堪,多少事,便是在這樣那樣的顧慮當中,無能為力,也無從改變。他頹然靠上身後軟枕,長嘆道:“到底,我還是不能為自己,爭到分毫啊。”

錦芳眼淚漣漣,蹲下來親自收拾那地上殘片,便如許久以前,她還是蕭墨存身邊的大丫鬟所做的事情一樣。待收拾完,她已擦去淚水,換上如花笑靨,道:“好好的,公子爺就是說句玩笑,你們這些奴才當真作甚?快都別跪了,起來起來。”

底下人遲疑著瞧向蕭墨存,見蕭墨存閉著眼,卻略點點頭,方一個個站了起來。錦芳對林公公道:“林公公,勞煩您再吩咐人上一道藥,才剛我手滑,摔了灑了,可真是罪過。您讓外頭人略等等,伺候完哥哥這道藥,我自然回去。”

林公公到底是宮裡的老人,最善審時度勢,當下便滿臉堆笑,打趣道:“可不是,郡主怎麼就手滑了,好在老奴那備得有多,這就讓人再上來。”

少頃,又一碗相同的藥汁呈了上來,錦芳屏退左右幾人,輕手輕腳,吹得涼了,湊近蕭墨存的唇邊,道:“哥哥,好歹用了藥吧。”

蕭墨存睜開眼,滿眼悲愴,道:“錦芳,你真覺得,藥石有用麼?”

錦芳含淚微笑,暗地裡握住他的手,堅定而溫柔地道:“有用,不養好身子,您如何來喝妹子的喜酒?”

蕭墨存眼前一亮,卻又黯淡了下,搖搖頭道:“我還是不去,病成這樣,與喜事不符,不能委屈了你。”

錦芳笑道:“不委屈,哥哥,沒準這麼一沖喜,您的病興許就好了呢?”

蕭墨存仍舊搖搖頭,慘淡一笑,道:“我已是將死的人,不能……”

錦芳止住他,輕聲道:“哥哥,你教我的,人有追求幸福的權利。若你不能為自己爭的,那便由錦芳來替你爭,誰讓我,是你親自認下的妹子呢?”

蕭墨存沉默了,半響方道:“你容我再想想。”

錦芳點點頭,也不再多言,伺候他用了藥,起身笑道:“好了,我也該回去了,哥哥早些歇息。”

底下有人奉上大紅羽緞斗篷,錦芳穿戴了,臨出門時卻回頭嫣然一笑,道:“哥哥,我可走了,您可別忘了求求皇上,妹子成親,好歹賞點稀罕玩意給我。”

冬日日頭短,天黑得快,不一會,一隊宮人便魚貫而入,為瓊華閣掌燈。蕭墨存無甚怪癖,只是入了夜,不能忍受古代沒有電的昏暗,當初在公子府、尚書處,室內所點燈數,俱是他人的一半。難為皇帝還記得他的習慣,早早吩咐了內務府,瓊華閣所用照明,皆是一盞盞琉璃宮燈、絹布宮燈,就連角落裡青銅仙鶴起舞的燈座,也燃上碩大的蠟燭。照的整個瓊華閣光影流離,影影綽綽,美不勝收。在蕭墨存的窗前,為了給他解悶,特地安放了一臺流轉人馬燈,隨著蠟燭燃燒產生的熱能,那兩層絹布上的人馬便源源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