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道:“你是準備替黨說話,還是準備替老百姓說話?”此話一出,立即引起軒然大波,街頭巷尾,議論紛紛,讓領導頭痛不已,有關部門不得不將之停職檢查。本市有關部門也接到通知,未經許可,不得接受媒體採訪。一時之間,談記色變。官員們面對記者,不知如何是好。

路軍的意思大家都明白,記者也明白。在機關,有些事是隻能做而不能說的,有些事則是隻能說而不必做的。像勤政為民、反腐倡廉、遵紀守法等等,不僅要說,還要高聲地說,大張旗鼓地說,最好讓住在中南海里的人都聽見,但卻不一定非要做。有些事,即便是真理、是事實,打死也不能說。作為一個領導幹部,在官場混了二三十年,路軍還搞不清楚哪些該說,哪些不該說,被停職檢查,無疑是罪有應得,也不怪記者冤枉他。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這也證明他確實是一個心直口快的人,只是這樣的人不太適合做官。

同為政府官員,兔死狐悲,大家心裡其實對路軍還是頗為同情的,只是迫於形勢,沒有機會表達,或者不敢表達。人人自顧無暇,提心吊膽,生怕不經意間說錯一句話,被記者抓住上綱上線,弄得有口難辯,把自己的輝煌前途葬送了。所以,不僅路軍心裡憋著一口氣,本省的官員們心裡也憋了一口氣,就像俗話說的啞巴吃黃連一樣。

發言人的報告,理論聯絡實際,列舉了大量和記者鬥智鬥勇的生動事例,道出了大家的心聲,引起了廣泛的共鳴。報告會氣氛熱烈,絲毫不亞於影視明星的演唱會。

武威雖然不在宣傳部門工作,但作為一個資深政工幹部,十分明白宣傳工作的重要性。機關不像工廠,生產出的產品能夠看得見、摸得著。它生產的是無形、無色、無味的政策、法規等精神產品,難以直觀地呈現在公眾的面前。所以有人說,機關工作是“三分幹,七分吹”。這話雖然不太好聽,但卻道明瞭真相。工作好,還要宣傳好,成績才能大白於天下,這樣才是真的好。

按照省政府的要求,農林廳也建立了新聞發言人制度,由分管宣傳的廳長擔任發言人。但領導們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辦事原則,從未召開過什麼新聞釋出會。發言人成了一個擺設,有跟沒有一樣。武威覺得,這是一種資源浪費,大好的宣傳機會白白溜走了,怪不得農林廳不出幹部。

武威的黨校生活,就這樣有條不紊、豐富多彩地一天天過著,比上班愜意了許多。他喜歡這種生活,願意一直在這兒生活下去。

有一天下午,武威正在班裡參加討論,突然接到了老戰友張琪瑞的電話,說黃大哥出事了!在高速公路上出了車禍,傷得很重,人已經送到醫科大學第一附屬醫院搶救。兩人約好下班後去探望。放下電話沒多久,又接到杜大鳳電話,說黃總不行了。

黃大哥是自己的好戰友、好兄長,為人仗義,對自己那麼好,在徐廳長面前大力舉薦自己;自己現在剛剛有一點起色,還未開啟局面,黃大哥怎麼就沒了呢?

武威十分悲傷,立即請了假,直奔醫院。到了醫院,卻發現遺體已經送往殯儀館,親朋好友早已散去。

追悼會上,武威見到了杜氏姐妹。她倆現在比較容易分辨,從臉色就看出來了。杜小鳳一下憔悴了許多,滿心悲傷卻又不能表現出來。她的身份很尷尬,沒有站在親人隊伍裡面接受大家的慰問,而是和公司員工在一起。杜大鳳手挽著妹妹。武威上去打了個招呼,沒有說什麼,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杜大鳳示意武威跟著她們,以防妹妹出現什麼意外。

徐廳長來得比較晚,是重要來賓,直接被迎請到了貴賓室休息。武威沒來得及跟他打招呼。

追悼會結束後,武威仍然回到省委黨校。他心情不好,有些消沉,想靜靜地一個人待著,思考那些重要的人生哲學問題。權和錢真有那麼重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