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這樣的大事,行程即被耽誤了。剛要啟程的大隊人馬,又重新紮營。

曾月城被邱寒渡刺了肩頭一劍,流血不止。無論他如何解釋無礙,聶印不由分說地吩咐人,將他的衣服脫下來,邊為他治傷,邊道歉。

半個時辰後,聶印虎目裡迸射出冰霜般的光芒,挾著一股寒氣,進了邱寒渡的營帳裡。

他朝她點點頭,虎背僵硬地挺直。

一切,盡在不言中。

龍飛飛與兩個丫頭都在,見那兩人打著啞語,彷彿一個眼神,就知道對方在說什麼。

聶印緩緩開口:“龍飛飛,你還記得當日刺那頭領的位置在哪裡嗎?”

“自然記得。”龍飛飛準確地捂住左腹:“這裡,當時刺得很深,相信一定會有傷口的痕跡。”

聶印的目光一寸寸涼了下去,揉著眉心,不知道在想什麼。

邱寒渡口不對心地安慰道:“其實,這並不能說明什麼問題。誰知道這個曾月城是不是假傳你母妃的口信,來引你上當?”

聶印沒有回答,只覺心內一陣翻騰,有些東西正殘忍地顯露出來,無論他有沒有思想準備。

曾月城再次痛醒時,發現自己被五花大綁捆在行軍床上。他倏然一驚,抬頭一望,對上聶印森冷的眼眸:“王,王爺……您這是……”

聶印坐在椅上,全身都散發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寒氣:“說,是誰派你來的?”

邱寒渡站在不遠處,一身白衣,似笑非笑,像極了一個蠱惑君王的禍害妖精。

曾月城恨得牙齒格格作響:“王爺勿聽妖女妖言惑眾。”在他想來,必是那女人說了什麼壞話,才導致王爺如此待他。他可是為了秀妃娘娘不遠千里來搬救兵的人。

他試著撐起身子,卻發現全身竟無一丁點力氣。

聶印淡笑,唇角揚起一絲冷酷:“不必再費勁兒,我給你用了點好藥。曾御醫一身好武功,我總要防備些才好。”

曾月城臉色一白,緊閉雙唇,那表情像是悔恨這趟來報信了。

聶印坐姿不變,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九曲國真是無孔不入,連曾御醫都是細作。我其實很好奇,你到底本來是九曲國人呢,還是靈國人叛國的?”

曾月城實屬撞上來的兔子,就這麼落到了聶印的手上。

聶印神色張狂,勾唇淺笑:“我更好奇的,是以曾御醫隱藏得這般深的心思,到底有什麼原因會自動送上門來?”他挑了一下眉,身子傾近了些:“讓我猜猜……”

“那有什麼難的?我也猜得到。”邱寒渡仍是那個似笑非笑的樣子:“太子死了,他們急了,腦袋一暈就犯了大錯。我說得對不對,曾御醫?”

曾月城恨恨地閉上眼:“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我只是替秀妃娘娘叫屈罷了。”說完,用舌尖不斷在牙齒裡頂著什麼東西。

聶印搖搖頭,將手攤開,一粒極細小的藥丸豁然攤在他手中:“想用這個自盡?”他悠然而散漫:“我勸你還是早點說了的好,到底是誰派你來的?目的是什麼?而且,我想你應該知道,當初是誰給涅康下的毒……”

曾月城不吭聲,垂頭頹目。他低估了聶印,所有人都低估了聶印。如果早知聶印是這麼難纏的主,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同意把這人招來。

聶印和邱寒渡雙雙出去了,看見白衣少年百里千尋在漫天紛飛的大雪中,負手而立。

聶印大步向前,朝他走去。

邱寒渡站在原處,望著兩個同樣俊挺的男子低頭交談,心中有一絲溫暖。至少,在困境中,還有人願意無條件地幫助他們。

她知道,聶印原本早就可以向季連少主發出求救。但男人的尊嚴,讓他沒有這麼做。他的人生,得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