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覽卷閉目,他就問道:“大帥覺得這些詩賦如何?”

“珠玉在前,未免眼光太高,畢竟,世上只有一個李太白。”

儘管只提了李白一個,但張興何嘗不知道,就是孟浩然王之渙這樣的文采卓絕之輩,也是如今慕名來見者難及十分之一的。於是,他也就不再多言,正要回座的時候,突然只聽得杜士儀開口說道:“奇駿,陪我出城。”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吩咐,張興未免有些納悶。情知今天的日程安排上並沒有這一項,可想想如今河隴一片太平,並無他事,他也就一口答應了。可是,等到按照杜士儀的吩咐換上微服,與其在側門處會合,發現隨行的不過七八個杜士儀的私人從者,頭前領隊的卻是赤畢,他就知道,此次出城之行恐怕別有玄機。果然,等到出湟水城,沿著官道疾馳了約摸十里之地,又拐了小道,穿過樹林,最後竟是繞過了一座小山,路途顯然很遠,他這才真正奇怪了起來。

這到底是要去哪?

鄯州久戰之地,民戶遠遠少於軍卒,而且大多數都聚居在湟水、龍支、鄯城三座城池之中,其他零零散散的村莊小鎮也都是位於三座城池附近,為的就是戰時有利於躲避。至於不利耕種,又不利於取得食物以及其他生活必需品的山上,則是人跡罕至。所以,眼看眾人穿過兩山之中一處狹縫,前行數百步後,面前赫然是一處山中平地,內中又可見草屋數間的時候,張興終於忍不住問道:“大帥,這是何處?”

“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當杜士儀再次見到陳立傑和毛江的時候,就只見這兩位當初滿臉菜色的遊方道士,如今竟已經微微發福,但面對他的態度卻越發畢恭畢敬。情知這種生活在山中的日子,即便衣食無憂,而且賞金豐厚,可仍舊難免讓他們心生驚懼,他問過進展之後,便對兩人吩咐道:“你們新實驗出來的火箭,讓我好好見識一下。”

火箭?那種綁上油布及引火之物的火箭有什麼好看的?

張興正嘀咕,等到其他迎上前的三五從者小心翼翼搬出一個木箱子,又開始給弓上弦,他這才發現,這山中幽谷中的,草屋那兒頗有草木,只是此時冬去春未來,看上去還一片枯敗景象,但另一邊則是完完全全一片平地,不但寸草不生,而且瞧著彷彿還有些焦黑。而在這一片焦土之上,則是一間簡陋得不能再簡陋的木屋。當那些從者預備好弓之後,方才從木箱中拿出了一支箭桿上有所不同的箭矢來,緊跟著,一人張弓,一人上前點燃了什麼,可卻只有少許一丁點火星。

隨著那一支長箭劃過一個優美的弧度,繼而穩穩落在了那木屋上。見瞬間毫無變化,瞪大眼睛的張興登時大為奇怪,可下一刻,就只聽砰的一聲巨響,緊跟著,就只見那木屋中猛地爆開一團火光,不消一會兒,整座木屋便熊熊燃燒了起來。

面對這種光景,張興不禁瞠目結舌,好一會兒方才恢復了語言功能:“這是……這是什麼火箭,竟有這等威力?”

“因為它不但用了引火的藥線,而且箭桿上特製的火筒中,還有其他的東西。”杜士儀微微一笑道,“因為其中多有入藥之物,又能引火,故而名曰火藥。”

“火藥……火藥……”張興喃喃自語了兩句,繼而就失聲驚呼道,“大帥,倘若此等東西用在行軍打仗上……”

張興失聲嚷嚷出的這一聲大帥,讓陳立傑和毛江頓時面面相覷,隨即就醒悟到這位重金讓他們研製這個勞什子火藥的是什麼人。放眼整個隴右鄯州,能被人稱為大帥的,除卻鄯州都督兼知隴右節度的杜士儀